黎華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優雅地接過侍者端上來的果汁，喝了一口。

“可是，你不是記得我們嗎，看起來不像失憶的樣子。”松平遙還是覺得她在開玩笑。

“是真的，我的記憶是不完整的。小遙你沒發現最近我跟以前相比明顯有些不一樣了嗎？”

松平遙點點頭。這段時間的風間芙給她的感覺不像個中學生，而像個已經開始工作的成年人。她對此也有過很多猜測和懷疑，但沒想到是失憶造成的。失憶有這種神奇的副作用？她狐疑地回望風間芙。

“我不記得最近一個月發生的事情了，也不是不記得，就是記不清了。”黎華用吸管攪拌着果汁，撐着臉看向桌面上的花朵擺件，“不知不覺我們辦後援會已經兩年了，時間過的好快。”

松平遙也有些感慨。

“我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結束後，我打算創業。”黎華用稀疏平常的語氣說道。

“？”松平遙有些不可思議，“繼承家族企業嗎？還是自己創業？”你還太年輕了吧……這句話被她咽在喉嚨裡。

黎華知道自己的話在2003年的日本說出來有多麼的驚世駭俗。日本不像歐美國家，年輕人創業氛圍濃厚。這裡的年輕人大多循規蹈矩，選擇畢業後進入大公司當雇員，按照年功序列制不斷積攢資曆，慢慢熬到升職加薪。二十年後的日本尚且如此，更别提2003年的日本了。

“自己創業，當然，也會尋求家裡的一些幫助。”黎華平靜地說，“我想試水娛樂行業。”

“這兩年的後援會經曆真的改變了我很多，我覺得我可以把這些經驗用在創業上，我想打造一個更加自由的文娛世界，想讓藝人們、創作者們擁有更多的個人空間。”

少女描述理想時的語氣并沒有多麼慷慨激昂，反倒平和又坦然，就像是在說已經既定的事實。

“小遙要不要加入我呀？”黎華擡眼。

松平遙一時間難以回複，沉默地端起拿鐵喝着。黎華并不糾結于此，“說起來我真的挺希望小遙和小林加入我的，不過，等我真的做出些成績再來邀請大家也不遲。”

松平遙大拇指摩擦了下馬克杯的把手，過了一會，道，“小林可能不太适合。”

“為什麼？”黎華假裝疑惑。

“她不喜歡在公司上班啦。”松平遙沒有說實話。雖然她跟小林接觸更多一些，但她至今都有些捉摸不透小林的某些想法。松平遙能感覺到，其實小林并沒有那麼喜歡流河旱樹，粉絲對偶像的情誼是無法僞造的，就如她和風間。她知道風間是真的喜歡流河，所以即便小林願意，風間找她做拍檔也不是個合适的選擇。

“這樣啊。”黎華有些遺憾地趴在桌子上，“想當年我和小林在流河的投票現場遇到的時候，簡直一見如故，我們都很喜歡流河，願意為他做很多事情，後來也是在小林的鼓勵下建立的東京後援會，我還想着能和小林繼續創業呢。”

松平遙也回想起了和小林的初見。也是在兩年前，流河的投票現場，手握流河專屬色應援棒的小林看到拿着流河橫幅的她，開心的走過來跟她聊天，她們一見如故，聊得很開心，在小林的介紹下，她加入了成立不久的東京後援會。

松平遙這才驚覺，小林跟每個幹事的相遇和關系何其相似。甚至後援會也是她慫恿風間這個當時才14、5歲的中學生建立的。可問題是，小林并沒有那麼喜歡流河，她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她突然覺得，剛剛阻止風間拉小林進入跟她創業或許是個正确的決定。

黎華喝着橙汁，看着對面松平遙皺着眉若有所思地神情，以及不斷摩擦馬克杯外壁的手指，默默将視線轉向窗外。她可不是挑撥離間，她隻是說了些事實，至于松平遙會聯想到什麼，就不是她決定的了。

“不過這就有些難辦了。”黎華面露苦色，“我還想着通過公司化管理将這次晚會項目做到最好呢，可惜找不到信任又合适的人。”

“具體要做些什麼呢？”松平遙放下馬克杯，問。

“我想請人幫忙篩選後援會入會時間滿1年且工作經曆或專業相關的人進入公司集中做晚會項目，但我不知道怎麼篩選人。”

“這個我還是可以幫你的，畢竟我的本職工作是人事。”

“我還要後援會裡的入會滿1年且是應屆大學生的資料。”

“……行。”

“我還要……”

“不要得寸進尺。”

“好吧。”

“風間，你是不是再給我下套？”

“嘿嘿，小遙，我會給你發薪水的。”

“那就不必了，被公司知道我在打兩份工，我會被辭退的。”

“那好吧……”

“什麼時候要資料？”

“盡快，我想在這個月結束前拿到。”

“知道了。”

“小遙，這個篩選工作和最後名單不要讓後援會其他人知道哦。”

“為什麼？”

“我總覺得，已經有人盯上我們的晚會計劃了。”

從咖啡廳回家的路上，黎華再次接到獵頭的電話。

“鬼龍院皐月小姐，您委托我調查的松平遙小姐的确有跳槽意向，但目前還沒有對外遞送簡曆，隻是聯系過幾次獵頭幫忙看崗位，不過因為行業跨度太大目前還沒有合适的推薦。她在職期間的工作表現很好，唯一的較差評價來自直接上司。”

“我了解了，謝謝您。”

“鬼龍院小姐，是否還需要繼續跟進這位候選人動态呢？”

“嗯，繼續，麻煩你了。”

“好的。”

黎華挂掉電話，看向窗外，清冷的彎月寂靜無聲。

周一，課間，往教研室送完習題冊的夜神月路過F班走廊，剛好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大概下節課是體育課，學生們換衣服準備去操場了，教室裡隻有她一個人。

她站在講台前背書，背完一個知識點就翻一頁，全程沒看資料一眼。

夜神月靠在門邊，靜靜地看着。

她太專注了，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的門上靠了一個人。

黎華直到背了好一陣，在某個知識點卡殼之後，才在翻動資料的時候餘光掃到了門邊的人。

“夜神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