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華拿起資料，把喝完的飲料瓶丢進垃圾桶，起身往那個男人走去。夜神月起身跟上。

“中午好啊，圓谷先生。”她打招呼。

跟一個喝了酒的人談事情絕對不明智，隻是很遺憾，對圓谷太郎來說，隻有喝多喝少的問題，而不存在喝與不喝的問題。

“幹什麼？讨債啊，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男人晃晃悠悠，視線集中在自己手裡的酒上。

“想工作嗎？”黎華開門見山。

“沒興趣，你走開，我要回家了。”男人不耐煩道。

“不感興趣啊？可惜了圓谷昌平，這輩子的體育夢想永遠都實現不了了。”黎華幹脆讓路。

“切，關我屁事。”男人直接向樓裡走去。

還真是父子，口癖都一樣。

黎華一臉平靜，對着他的背影說，“如果不關你的事，那為什麼沒錢買酒了也不去借高利貸，反正自己跑路把聯系人填成昌平不就好了，或者唆使昌平去盜竊搶劫，反正你也不在意，能搞到錢喝酒不就行了？”

往樓道走去的男人頭也不回，步伐不停。

“圓谷昌平勒索錢财的證據在我手裡，你去應聘我不僅不起訴，還會幫助他考上東體大；你如果不去應聘，等待他的隻有牢獄之災。”黎華說。

男人這才轉身，帶着紅血絲的雙眼滿是漠然。

“如果哪天你想要工作了，可以去303找小島先生。”黎華不接他的話，自顧自說完也不管男人的反應，帶着夜神月離開了小區。

直到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夜神月才問她，“你就這麼笃定圓谷會去應聘？”

“夜神，你發現了嗎？他們住的小區四周貼了好多借貸公司的廣告。如果他們沉迷賭博酗酒不可自拔，撥打那些公司的号碼貸款到手簡直輕而易舉。一旦他們接下貸款，日計複利要不了多久就會滾成巨額利息，沒有經濟來源根本連一天的利息都還不上，他們就隻能抵押變賣房産。”

“可是，他們的房子都還好好的，房間裡也沒有被破壞或貼封條的痕迹。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在意了，要放任自己沉淪了，又怎麼會在意房子和高利貸呢。一個要放逐自我的人巴不得所有的東西都早日毀滅，包括自己。”

“他們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孩子的，畢竟曾經都是名校畢業生，經曆過那樣的風光，人生大起大落，至少還存在了對自己孩子的一點良心，不希望孩子的未來像他們一樣卷入無止境的債務。圓谷先生轉身的一刻，就證明了他在乎圓谷昌平。”

夜神月安靜地聽完，側首看着她，“風間同學真厲害。”

黎華隻是笑笑，“一些合理猜測罷了。”

“但是，你又怎麼确定圓谷會去找小島？”夜神月突然問。

黎華也不繞彎子，“圓谷和小島不僅都曾經供職于恒豐不動産，還都畢業于一橋大學商學部，孩子也是同班同學，盡管後來他們都因為經濟犯罪蹲了監獄，可釋放後兩人至今都還是鄰居，這說明他們的交情非常深。小島是圓谷的學長，隻要小島如果認可我們，他勸說圓谷加入就是遲早的事。”

真是觀察入微，夜神月默默看着她，突然問了句，“當初選擇幫助他們兩個，也是你計劃好的嗎？”

“嗯？”黎華疑惑地望向他。随即反應過來，笑了下，“算是吧。已經掉進泥沼不可自拔的人，我是沒有任何辦法的。我可沒有偉大到獻身自我的地步。”

公交車剛好到了，他跟着風間一前一後走上去，找好位置并排坐下來。

“介意我看看嗎？”夜神月早就注意到風間手裡的資料了。

“當然。”黎華把東西遞給她。

材料内容很像回事，不像普通高中生能做的出來的。夜神月翻動紙張，問，“這些都是你做的？”

“也有請我公司員工幫忙。”黎華說。

夜神月不再追問，仔細地翻看手裡的資料，黎華也不介意他看，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坐着，直到換乘站下車。

“夜神，等我一下，我去對面買點東西。”下車後，黎華看到對面有家賣中國茶葉的店，想起來便宜爹好像挺愛喝茶，打算過去買一點下次帶給他。誰讓她有求于人，算算進度等新公司穩定下來，也是時候再去一次工業大了。

“好。”夜神月點了點頭，在車站等她。

哔哔。

口袋裡傳來短訊的聲音，夜神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瞳孔一縮。

安順病院精神科主任昨夜身亡，死因心髒麻痹。

——魅上照。

夜神月并沒有急着回複。握着手機的食指在手機背面無意識地敲了兩下，意識逐漸收束，他簡要回複了對方，等送信成功後删掉了短信，随即又給北村玉打了個電話。

茶葉專賣店。

店主是個中日混血，常年往返于東京和福建，對中國茶很熟悉。在他的推薦下，黎華選好大紅袍結賬裝袋。然而出店門走了沒幾步，幾個衣着誇張不倫不類的男青年圍了過來。

“是她嗎？”其中一人問。

“是，跟前幾天見到的人一模一樣。”另一個回答。

“呵，難怪圓谷那小子不想跟咱們混了，靠上個有錢的女朋友可不什麼都強……你說是嗎妹妹？”那人問她。

真是倒黴，黎華知道這是碰上圓谷鬼混過的社會二流子了。

“你們想要什麼？”她問着，不經意地觀察周圍有沒有攝像頭或交番。

“别看了，”一人拽起她的胳膊，往拐角拉去，“這兒監控常年是壞的，警察不愛管這地兒。”

黎華想跟夜神月求助，可這會兒是紅燈，車輛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根本看不到對面。對方人多，她想要打電話都無法偷摸進行。風間芙的身體素質是真的不行，力氣太小了，硬碰硬更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