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松平瑤覺得上班如上墳。
這種情緒從上司要求她在兩周内招到具有10年以上資深經驗的工程師時達到巅峰。
想不明白這種拍腦袋的上司是怎麼當上上司的,而且不出意外他還能在那個位置上繼續呆下去,甚至還能越活越滋潤。該死的年功序列制。
這幾天招聘會都跑斷腿了,郵箱和傳真收到的簡曆五花八門,面了好多個候選人,愣是沒有一個合适的,然而狗上司覺得她工作不夠努力,态度有問題,還想扣她這個月的績效。松平瑤從狗上司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差點沒忍住把手裡的筆記本甩他頭上。
是真的好想辭職啊。雖然這些年來公司逐漸開始改革,但是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老員工就算工作能力不行也能逐漸升職加薪,她這種新招進來的員工要背績效不說,還得在論資排輩的老員工面前點頭哈腰。
真是可恨呐,松平瑤好想回到兩年前,給那個把人事管理作為求職意向的自己一拳,怎麼那麼想不開跑去幹人事,人事,那是人幹的事嗎?大學四年明明學的是人文學啊,怎麼能因為一時找不到工作跑去應聘人事啊!
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她現在已經在人事這條船上了。
要不創業試試?這個念頭剛閃出來就被松平瑤掐掉了。現在這個環境,創業容易把自己創死,自己那對古闆且對公司忠誠得不得了的爸媽也不會支持。
哎。甩了甩頭,将腦袋裡的雜念清空,松平瑤又投入到簡曆篩選中。
忍一忍,今天周五了,周末就能休息了,績效的事下周再說,狗上司再哔哔賴賴就随他去,績效扣就扣了……不知道周日的主持人會議,風間會不會有新想法,對了,今天回家得看看晚會項目的反響怎麼樣了,上周消息發布之後她還沒來得及看反饋……
然而下班回家之後,松平瑤還沒來得及看後援會的事情,狗上司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小瑤,你聯系到合适的候選人了嗎?我這裡有個合适人選,你明天去拜訪一下……”
這b班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爸,媽,”一家三口的飯桌上,松平瑤咬了咬筷子,還是把心裡的打算說出了口,“我想辭職。”
“為什麼?井野鋼鐵可是有名的大公司啊,能夠得到這份工作多麼不容易,為什麼要辭職呢?”松平媽立馬皺眉。
是的,她松平瑤,堂堂東京藝術大學文化産業管理專業學生,畢業後過五關斬六将去了一家傳統鋼鐵公司當招聘專員。
面對在一家電器公司當了近三十年的銷售的老母親,松平瑤低下頭默默吃飯。
“做人要忠誠。十年前七喜電器瀕臨倒閉,我和廠裡的職工們都咬着牙跟公司共存亡,不到五年公司扭轉盈虧,期間我跟同事們遇到了再大的困難都不放棄。一步步熬下去總會見到曙光,換工作會讓人覺得不忠誠,這是職場大忌。”松平爸抿了口小酒,緩緩教育。他在七喜電器當了三十多年的工程師,未來隻要七喜不倒閉,他就會一直為公司工作下去。他和松平媽就是在公司聯誼會上認識的,對七喜有着非同尋常的眷戀之情。
松平瑤就知道跟這對一輩子就在一家公司工作的父母溝通不下去。時代已經變了,她的同事就有跳槽來的,也有跳槽走的,現在社會招聘條件已經慢慢放開了,她不想在井野鋼鐵就這麼無聊又無力地耗下去。浪費時間,浪費青春。
“哎,不過最近公司的營收又不太好了。”松平爸教育完女兒,感慨了下,“原本從造收音機到造電視,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現在電視也快賣不動了,廠子裡的工作量少了好多。”
“是啊,現在來買電視的顧客也變少了,年輕人倒有來問數字電視的,不過他們基本上隻看三井和大有的産品。”松平媽跟松平爸聊了起來,“你們有沒有研發數字電視的計劃呀?”
“研發早就結束了,現在都開始投産了,不過第一批數量不多,現在能用上數字電視的地方還是太少了,網絡信号覆蓋不全。”
松平瑤識趣地隐形,埋頭苦吃。
周六,穿着一身正裝挂着職業假笑從候選人家中出來的松平瑤立馬垮起個批臉,邊走邊面無表情地打了個電話給狗上司彙報情況。
嗡嗡。
剛彙報完,一則短訊發送至她的手機。
大家,明天的主持人會議我有要事宣布,是個驚喜,跟晚會項目有關。
——風間芙(流河旱樹後援會)
松平瑤推了推眼鏡,風間又搞出什麼動靜?該不會是說最近後援會提出的晚會計劃在東京的反響吧?
如果是這個的話,那就不算是驚喜了,她昨晚就知道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晚會項目在東京粉絲圈傳開了,熱度居高不下。但這個熱度也說不上好。
流河旱樹粉絲們聽到這個消息激動得不行。原本紅白歌會每年都會邀請當年的火爆明星登台獻唱,在官方應援提名中,流河旱樹連續兩年提名第一,但紅白歌會就是不讓他上台表演,粉絲們積怨已久,這次發現後援會居然想幹脆幹掉紅白歌會,自己搭台搞跨年晚會,自然是積極支持,不到一周自發籌款就非常可觀了,影響力大有蔓延到全國的意思。
但這種瘋狂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的,不追星的人畢竟占社會大多數,粉絲們“幹掉紅白歌會”的口号招了太多非議,無形中給還沒個雛形的晚會添加許多冷嘲熱諷和攻擊。粉絲和路人之間已經大大小小有過好幾場罵戰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現在晚會項目的知名度高也是高,輿論壓力也是真的大。
風間芙畢竟還是未畢業的高中生,不一定能處理好這個事情。想了想,松平瑤幹脆蹲在大馬路旁邊,斟酌語句給她發了條信息,提醒她注意風險。
給後援會幹事們發完通知的黎華剛想去吃午飯,沒想到手機馬上收到一則短訊。她打開掃了一眼,眉頭頓時擰成一團,過了一會又松了下去,臉上不自覺地露出莫名的笑容。
周日,澀谷,ONE咖啡店。
除了松平瑤之外,全部後援會骨幹均已到齊,大家最近為了跨年晚會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晚會的熱度讓大家都很高興,但短暫的籌備時間和沒有實質進展的工作讓人着急又無奈。
“所以,你今天又要宣布什麼好消息呢?”小林撩了下卷發,湊近黎華。
“有公司看上我們的晚會項目了……”
“什麼?哪家公司?”不等黎華說完,小林神色一緊,立即反問。
黎華以為小林是擔心項目被買走,就安撫解釋,“不用緊張,是好消息,那家公司想要投資我們的項目,不過具體情況等瑤姐來了再統一告訴大家。”
“啊,好啊。”小林緊張的表情放松下來,挂起來的笑容卻有一點牽強。
這讓黎華覺得有些奇怪。常理來說,團隊項目拉到投資第一反應不應該是激動嗎?
其他幹事還在相互讨論這些天網絡上關于後援會的八卦,小林喝了口咖啡,不斷地捏玩垂在胸前的卷發。
陽光穿過高大的行道樹,透過玻璃窗打在小林白皙的手腕上,精緻的表框折射出玫瑰金的光芒。
黎華看着小林的表,突然想起來,好像這一世夜神月手腕上尚且空空如也。要不聖誕節買隻表給他?
小林感受到黎華的視線一直黏在自己的手腕上,繞卷發的手頓了頓,緩緩放到桌下,另一隻手微微拉了下襯衣的袖口,好讓它擋住手腕。
她還沒有去洗紋身。風間應該沒看到吧?她的手表是特意看着尺寸買的,剛好擋住全部圖案。
事實上黎華确實什麼都沒看到。她注意到小林緩緩放下的手,隻覺得自己剛剛的目光對于女孩子來說确實失禮。更何況小林是櫻花妹。她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我來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帶着清爽的海鹽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