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允許自己有失手的時候，以前是，現在是，任何事。

黎華在工業大呆到晚上十點多才打車回家，除了聊項目的事情之外，她還和風間純組内的研究生一起吃了頓飯，慶祝其中兩名組員拿到日本IT大手的内定。

公司初創，很缺IT方面的人才，黎華不是沒想過近水樓台，把風間純組内的研究生遊說過來，但很可惜，研究生們的首選目标還是外資或國内大手，而不是她剛創立的草台班子，即便所有人都認為她提出的項目很有創造性和前景。

黎華也私下問過池業的意向，他倒也沒說客套話，明确表達自己後續可能會申請美國的公司，或者回國，不過在畢業之前，他可以以兼職的身份參與黎華的項目，如果她願意的話。黎華當然一口答應，于公于私，她都希望這位留學生能夠參與到項目裡來。

回家路上，黎華一直在回想風間純跟她聊的事情。

文部科學省已經明确将來會削減對國立大學的财政撥款，東京工業大内部正式商讨法人化運營草案，風間純所在的研究室也不可避免受到此次改革的影響，研究經費也會逐步緊縮，相應的，後續可能不再有餘力繼續視頻網站項目和即時聊天室項目，除非黎華能夠提供足夠的研發資金，否則風間純團隊不得不将時間和精力分配給更有錢途的大手共研項目。

好消息是，目前視頻網站已經搭建完畢，核心功能已經設計完成。即時聊天室基本功能也已經實現，兩個項目都可以在小範圍内投入使用，但如果要包裝成産品推及全國，帶寬、存儲、視頻轉碼、推薦算法、用戶交互等問題還是需要集中解決。

日本網絡建設并不好，這一點憑黎華個人和團隊根本無法解決，而存儲和算法等問題，又需要砸入大量的人和設備投入，這些都需要燒錢。

愁啊，沒錢沒人，可怎麼辦呀。又要求助高橋祖父和風間未來嗎？

此時還在糾結公司沒資源的黎華并沒有想到，文京區的住宅裡，已經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客廳裡，一疊疊标記過的打印材料東一處西一處，茶幾和島台散落着幾本已經翻卷邊的習題冊，沙發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台打印機，機器旁邊摞了好幾箱A4紙。

風間未來随手撿起一份回形針别好的打印材料，是關于某個晚會項目策劃的，她随手翻閱，各項工作安排井井有條，風險預估也很清晰，而這居然還隻是上個月制定的第二版。紅色的水筆随頁批注，看起來資料的制定者對此還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

從樓梯逐步向上，牆面上滿滿當當貼滿了日程和知識點，從9月到現在，幾乎每一天都能找到對應的便利貼。

“那孩子有繼承家業的潛質，你多多關心她，往事已經過去，孩子是無辜的。”

風間未來想起上周父親高橋突然給她打電話時說的話，當時他秘密走訪了重組後的廣告公司，之後來電語重心長地說了這番話。

彼時她還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如此突然地和她講起往事，現在有些理解了。

風間未來對風間芙的情感很複雜，那孩子是她和愛人的孩子，可她的降生是由愛人的生命換取。

二樓的房間沒上鎖，風間未來輕輕推開，年輕偶像的海報和周邊依舊占了幾乎所有牆面，書桌上堆了許多資料，有考學的，也有企業經營的，書桌正對面有一張詳細的半年度日程表，幾乎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密密麻麻。

這孩子為什麼突然這麼拼呢。這樣的性格，讓她忍不住回憶起某個人。

風間未來想起更多從前被刻意忽略的細節，幼稚園時期拿到表彰狀時矜持又得意的表情，國中時期成績全優時期待的眼神，她一直知道風間芙希望獲得她的認可，但她從未回應。

随着時間的推移，風間芙和那個人的相貌逐漸重合，讓風間未來越來越難以面對。

難道從未謀面的人性格也會趨同嗎？這就是基因的力量嗎？風間未來緩緩坐在椅子上，心裡五味陳雜。

一樓此時突然傳來什麼動靜，似乎有人回來了。

風間未來走出房間，從樓梯往下看去，一頭齊肩短發的少女背着書包，正一步步向上走來，看見她之後，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一絲愕然。

“媽......媽媽？”她聽到那孩子猶豫了一瞬，才呼喚她。風間芙的眼神不在充滿期待，姿态也從以前的怯懦變得舒展起來，那個小小一團的幼兒已經成長為很好的少年，在她沒有釋放過多關愛的情況下。

“芙。”她回應。是時候試着放下過去了，風間未來想。她作為大人總不能一直讓小孩承擔遷怒和回避的惡果。

.......

“所以，你想拉投資？”風間未來脫下香奈兒外套，随手放在沙發上，側過頭來，有些驚訝地問黎華，“你可以直接找你的祖父，想必他很願意注資。”

“不，”黎華平靜的闡述自己的想法，“祖父手下的廣告公司重組為REMIX後，我雖然名義上是REMIX的決策人，可實際上我帶進去的人還沒有站穩腳跟做出成績，祖父的人對我缺乏信任，如果此時依然接受高橋集團的注資，那麼我将來在REMIX更加沒有話語權，我希望REMIX是完全能由我做主的公司。”

風間未來細細地打量她，像是透過她盯出某個人的靈魂，良久，才搖搖頭輕笑一聲，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說，“既然如此，這周你就跟我一起參加四葉的港區慈善拍賣夜吧，剛好可以把你引薦給一個人。”

“誰？”黎華問。

“即将上任的四葉集團營業部部長，四葉置業本部長，奈南川零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