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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洗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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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凡是長了眼的,都知原先墊底的是個乳臭未幹的白面小生,劍都拿不穩,被台上人打趴到号啕大哭——而今卻輪到兩個風口浪尖的人。

适才,無論是歡聲笑語,還是捶胸頓足的,這會兒都沒了聲。

那嚷嚷着“公道話”的,再也蹦不出一個字。

席咛與望枯相視時,大方相道:“不過是從頭來過而已,無妨。”

“席咛師姐所言極是,”望枯接茬,“那時出了岔子,讓我耽誤這麼些天,不然早該兌現打遍宗門的諾言了。因此,試問諸位師兄,誰願第一個陪我練手?”

站在她身旁的,除了路清絕與蒼寸兩名左膀右臂最是無動于衷,其餘人都退避三尺,躲閃個眼。

望枯敗興收劍:“師兄們這是何意?巫山令在即,我怎會鬧出内讧的笑話呢?”

衆人:“……”

望枯的秉性并非是打打殺殺,而是睚眦必報。

奈何這些個弟子,太過色厲内荏,架也撩不起。

實在沒勁。

……

巫山令當日,早春探個親,先行陸路,再由舟渡,竟讓溫陽也延綿了千裡。

重返故裡,吹蔓喜不自勝,紅頰堆了兩團暖光,内斂的性子,也能逢人說兩句像樣的話。

她這回輕裝上陣,行囊裡卻鼓鼓囊囊,落地巫山,才故弄玄虛地拆開,上演一出“大變活人”——穿着桃色襖褂的續蘭向天攤開手,助山櫻紅遍。

蒼寸擔驚受怕地拍拍胸脯:“嘿喲!吹蔓!你把她往這裡塞,不怕悶過去啊?”

望枯一本正經:“她是靈獸啊。”

蒼寸:“……”

碰着三個妖不妖,人不人的妮子,他自認是井底之蛙了……不,單論體格,應是□□。

有人聽到動靜,古裡古怪:“帶靈獸可以,但這兒是巫山,也不考量考量她什麼年歲?再者,桑宗主明令說過,巫山會給靈獸催情,不許帶來,否則鬧得人仰馬翻,還要怪我們十二峰不懂世故。”

什麼靈獸不靈獸,年歲不年歲的,分明就是沒刺兒硬挑。

望枯卻視若罔聞,隻是再次将續蘭的耳朵罩上。

蒼寸眼皮直跳:“你都說這是孩子了,還說什麼呢!再者,我上劫峰的師尊都沒說什麼,你這手未免豈不伸得太長!”

那人沒完:“她們就是仗着沒人管才如此嚣張!到時,讓她引來什麼更可怖的東西,或是塌了整個上劫峰……就有你好受的了!”

巧了,望枯正是看師尊不在,才天不怕地不怕地帶過來。

但這些人,昨日當縮頭王八,今日就能舌戰群儒了。

不知又生何事。

蒼寸腦門上的火噌噌往外冒:“說誰塌了呢!你爹祖墳塌了也輪不到上劫峰塌!再管我們的事,你就等着倒大黴罷!”

蒼寸與人掐架是常有的事,其餘人都在交頭接耳,等着看他笑話呢。不曾想,他無心之言,卻惹周遭人各個臉色大變,像是捱了髒物上身,抖落寒顫。

“那上劫峰天降災星的傳聞……莫非是真的?”

“我聽的怎麼是瘟神轉世啊?”

“甭管怎麼,天道就是停在沙棠神木上方的,歸甯的佛修們都看着了,應當不是假話。”

“能鬧出這樣的笑話還不是假話麼?”

“接二連三這樣多怪事,還說不信的,怕不是哪處派來的奸細!”

蒼寸碰了一鼻子灰:“……都說什麼呢?”

望枯默不作聲,隻輕扯蒼寸的衣袖:“師兄,他們在說我。”

蒼寸虛張聲勢的暴脾氣又上來了:“憑何說你!這些人昨兒都不敢打呢!今日怎就欠收拾了!皮癢!”

路清絕抱劍走來:“蒼寸,外人無論好話假話,也終究隻是外人,下次管着嘴,少說幾句就是了。”

蒼寸拍兩下嘴巴子:“……管住了,定是管住了!”

十二峰各有各的烏七八糟,但來了望枯的地盤,她自當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他們一馬。

路清絕又至望枯身旁:“結界确是毀了,師尊忙着亡羊補牢,再者,防着天道再往家門逼近。”

望枯窘迫一笑:“果真瞞不住你們。”

路清絕抿唇:“天道有不少人親眼見過,動靜之大,瞞不住的。更何況,那時還有佛光萬丈,起夜往天上一看,自然就見得這亂做一鍋粥的景象了……另外,師尊托話,命我看着你,還勒令你不許悶聲行事。”

望枯昂首:“隻是如此?路師兄與師尊不問我為何會引來天道?”

路清絕:“我若是問了,你就知曉緣由麼?至多是猜測,真理,唯有天道明了。”

望枯這才放寬心:“路師兄,你愈發讓我刮目相看了。”

路清絕氣息卡喉,不甚暢快:“……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上回你棄了我,這回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與你一伍的!”

望枯疑惑:“我自然還與吹蔓一塊了,路師兄莫非又沒尋到人兒麼?”

路清絕:“……”

好心好意,卻專挑他痛處裡捅——

望枯當真是他的天生克星。

……

巫山令除了弟子齊上陣,其餘都随心而往。無時日之差,無幾人成伍之分,獎賞也未定,甚至住處還需自尋,隻要趁早将那魔氣剿滅,再知其緣由,便可告捷。巫山百妖行事也向來乖張,如此,頗有入鄉随俗的意味。

望枯與吹蔓一道,就是明擺着犯懶的——先帶席咛、續蘭與别淺、忌孱叙叙舊。

别淺見了席咛,死魚眼都打直了,甭提多腼腆:“久仰遙指峰席咛大名,我為巫山錦鯉妖,别淺。”

席咛:“幸會。”

忌孱則一個勁纏着望枯,洋洋得意地扇落幾根暗羽,笑聲難聽:“哼,我原以為你不回了,平日都往你屋子裡睡!我才不管你氣不氣呢!”

望枯:“……”

若不是正事要緊,她會先給他兩拳頭,待到打回原型,再把他的毛通通拔光了。

望枯不搭理,盤腿而坐:“别淺,巫山究竟如何了?”

巫山池朦胧濁霧,别淺趴在岸邊,留了半人高的魚尾,近似鲛人。他猛地擺尾,驚起千重浪,讓屏退在外的和煦,就此落下,如鏡子折着光,天也亮堂。

巫山池本就是潋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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