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謝硯秋肯定道,“這不是玩物喪志,這是一個高速發展、規模龐大、規則完善、競争激烈的**新興體育産業**。它被國家體育總局列為正式體育項目,甚至可能進入亞運會、奧運會!它需要頂尖的天賦、日複一日嚴苛到近乎殘酷的訓練、強大的心理素質、團隊配合的默契、臨場應變的智慧——這和我們古代練兵打仗,在精神内核上,難道沒有共通之處嗎?”她巧妙地利用了謝鎮山最能理解的“練兵打仗”進行類比。
謝鎮山眉頭緊鎖,死死盯着屏幕,顯然内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他引以為傲的“戰場”和“武藝”,在這個時代,竟然以一種如此光怪陸離的形式存在着?
“明軒,”謝硯秋轉向弟弟,目光灼灼,“你告訴我,你在那個‘戰場’上,是什麼感覺?你覺得自己…行嗎?”
謝明軒被大姐眼中的信任和期待點燃了,他挺直脊背,眼中重新燃起火焰,斬釘截鐵地說:“行!大姐,我在裡面…如魚得水!我的反應比他們快,我看得懂對手的意圖,我知道什麼時候該進攻,什麼時候該防守,我的隊友都服我!隻要給我機會練…我一定能打出來!”他話語中透出的那種自信和渴望,是他在學校裡從未有過的。
“好!”謝硯秋一擊掌,果斷地說,“爹,娘,祖母,明軒不是不成器,他隻是走錯了路!現代社會的路千萬條,讀書考學不是唯一的正途!他的天賦和熱情在電競上,這就是他的‘科舉’,他的‘武舉’!與其把他硬按在教室裡痛苦煎熬、不斷惹禍,不如讓他去走一條真正适合他、也能讓他發光發熱的路!”
她的話擲地有聲,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邏輯力量和長姐為弟弟謀劃未來的擔當。她沒有盲目支持弟弟“打遊戲”,而是通過翔實的數據、清晰的産業分析、精準的天賦定位和強有力的未來展望,将“電競”從一個“玩物喪志”的标簽,硬生生掰成了一個充滿可能性的“職業道路”。這份見識、格局和說服力,遠超同齡人,更非“小白”女主所能企及。
謝鎮山沉默了。他看着二兒子眼中那久違的、屬于少年人的銳氣和渴望,又看看大女兒手機屏幕上那些震撼的畫面和數據。他一生信奉力量與榮耀,而屏幕上那些年輕人捧起的獎杯和觀衆山呼海嘯的崇拜,不正是一種新時代的榮耀嗎?他頑固的思維壁壘,第一次被鑿開了一道縫隙。他沉聲問:“這條路…當真可行?能養活自己?能…有出息?”
“可行!”謝硯秋斬釘截鐵,“但前提是,明軒必須把它當成一份真正的職業,投入全部的努力和汗水,遵守這個行業的規則和紀律。這不是逃避學業的借口,而是選擇了一條更艱難、更需要自律和天賦的賽道!”她立刻給謝明軒套上了責任的枷鎖,堵死了他可能存在的偷懶心思。
柳氏擔憂地問:“那…那要怎麼開始?總不能天天泡在網吧吧?”
“當然不能。”謝硯秋早已計劃周全,展現了她缜密的心思,“第一步,我需要帶明軒去做一個專業的測試和評估。我通過…嗯,一些朋友(其實是她在網上論壇和本地電競社群潛水觀察篩選的)了解到,本市有一家比較正規的‘星耀’電競俱樂部,他們設有青訓營(青少年訓練營),專門挖掘和培養有潛力的新人。我們可以去試試,讓專業人士看看明軒的潛力究竟如何。如果評估結果确實有天賦,那麼進入青訓營,接受系統化、職業化的訓練和管理,才是正途。那裡有教練,有作息,有訓練計劃,和體校的運動員一樣,不是散兵遊勇的網吧混子。”
“青訓營…”謝明軒的眼睛瞬間亮了,充滿了向往。
謝鎮山沉吟良久,目光在謝硯秋堅定智慧的臉龐和謝明軒充滿渴望的眼神之間逡巡。最終,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帶着一種認命般的無奈,卻又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松動:“罷了!硯秋,這個家,你最有見識,也最懂這世道的規矩。此事…就由你全權操辦!帶他去試試!”他終究還是向大女兒的智慧和現實妥協了,盡管内心對“打遊戲”三個字依舊充滿别扭。
他猛地又瞪向謝明軒,厲聲道:“小子!你給我聽好了!這是你大姐豁出臉面為你争來的機會!若那什麼青訓營的教頭說你不行,你就給我死了這條心,老老實實滾回學校,再不及格,老子打斷你的腿!若說你有幾分本事…那你就給我拿出在演武場練槍的狠勁來!别給你大姐丢人,也别給老子丢人!聽見沒有?!”
“聽見了!爹!”謝明軒大聲應道,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眼中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決心。
柳氏看着丈夫默許,兒子振奮,心中一塊大石稍稍落下,但新的憂慮又升起:“那…那費用呢?青訓營怕是不便宜吧?”她深知創業艱難,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
謝硯秋早有準備:“娘,放心。我打聽過了,正規的青訓營初期主要是選拔和觀察,費用不高,甚至有些潛力特别突出的苗子,俱樂部還會提供補貼。我們先去評估,後續費用問題,我來想辦法。母親您的‘玉馔閣’現在勢頭正好,家裡開源節流,總能支撐。”她巧妙地給柳氏吃了顆定心丸,也再次展現了她周全的考慮。
祖母哼了一聲,沒再發表反對意見,隻是嘀咕了一句:“玩那些妖光也能出息?老婆子倒要看看…”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安排。
家庭會議在一種微妙的、混合着疑慮、期待、妥協和希望的氛圍中結束。謝明軒被巨大的可能性沖擊着,興奮得在狹小的客廳裡來回踱步,摩拳擦掌。謝硯秋則感到一陣疲憊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為弟弟找到可能出路而生的欣慰。
夜深人靜。謝硯秋坐在書桌前(一張舊折疊桌),就着台燈微弱的光,再次仔細查閱“星耀”俱樂部的資料、青訓營的選拔流程、以及國内外一些成功電競選手的案例。她知道,這隻是萬裡長征第一步。說服家人隻是開始,真正的考驗在于明軒能否通過專業的評估,在于他能否适應職業訓練的殘酷,在于這個行業本身的競争激烈和淘汰率之高。
“明軒…”她看着弟弟房間門縫下透出的光亮,知道他肯定也沒睡,大概在手機上搜索着相關信息。“路給你指出來了,能不能闖出名堂,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和…我們全家的運氣了。”她揉了揉眉心,眼中閃爍着理性的光芒,“明天,就帶你去會會那些‘伯樂’,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吧。”
她關掉台燈,躺回床上,腦海中又閃過謝明玉帶着羞澀的臉龐和那位溫文爾雅的美術老師。“一個情窦初開,一個壯志難酬…這個家啊,真是操不完的心。”她無奈地笑了笑,卻在黑暗中握緊了拳頭。無論如何,她都會守護好這個家,引導好每一個迷途的家人,在這光怪陸離的新時代,找到屬于他們各自的“戰場”和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