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婕愣愣地看着他。
裴周這副打扮看起來甚至有點滑稽。他個子高,無菌手術衣勉強到了膝蓋,白色橡膠手套箍得很緊,粗長的手指捏住鑷子,神情裡帶着不确定的疑惑,甚至有些怯懦的謹慎。
鐘婕被他逗笑,咧開嘴别過頭去,就是不看他。
“我不會手語。”
非常理直氣壯的語氣。
裴周了然地點點頭,接下來的縫合期間,他沒再說一句話。隻是鐘婕顫抖着睫毛看向傷口的時候,輕輕地按住她的手腕摩挲兩下周邊沒有損傷的皮膚,以示安撫,哪怕他知道她感受不到。
氣氛太安靜,鐘婕不怎麼習慣。
她盯着認真縫合的裴周發問。
“會留疤嗎?”
鐘婕選的是最便宜的絲線,過段時間還得來拆線,可吸收縫線有點貴,她沒舍得。
手術裡,作為患者的她實在無聊,隻能仔細盯着裴周看。裴周手下的動作沒有停留,但是眼神閃爍兩下,也沒有立刻給她反應,是因為覺得留疤對女生來說有點殘忍嗎?
鐘婕覺得裴周這個人實在有意思,說他身上有種悲天憫人的特質也算不上,但總是看起來有種獨特的帶着點刺痛的柔軟天賦。
遲鈍幾秒後,裴周點點頭,也沒繼續解釋。在這種環境下,鐘婕應該會更加不安和焦慮,他想盡快做完手術出去說。
隻有自己一個人說話也沒什麼意思,鐘婕開始轉移注意力,盯着床上的刺眼的手術燈,覺得有種詭異的平靜。她有些失神,眼睛逐漸失焦,燈線渲染成一圈圈的光暈,看起來有些溫暖。
裴周聽着鐘婕的呼吸慢慢悠長平穩起來,借着縫線打結的空,擡起眼來看她,他轉過身和麻醉師對視一眼,确認麻醉劑量沒問題。
巡回護士也表示患者監測沒問題。
他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