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水器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方皎玉又皺起眉。

他是個不愛喝水的，卻也不能真的滴水不沾，真渴了就泡茶，解渴還提神。

被陸言深發現這個毛病之後按着頭改，“我說你怎麼半夜不睡覺打遊戲那麼起勁兒，天天喝茶，勁兒真足哇！”

“我樂意！”

“你不睡我還睡呢！”陸言深把茶葉關進櫥櫃高處，抓了點陳皮放進他杯子裡。

酸酸的，比純水強，但也不是他喜歡的味道。

“狗都不喝。”

陸言深把水送到他嘴邊，“啊對對對，但我們少爺喝。下回煮竹蔗馬蹄水，那個甜。”

不情不願的被灌了大半杯，他聽見陸言深小聲嘟囔，“貓一樣，還得騙水喝。”

………

事兒真多！方皎玉越想越氣，把水杯重重摔到桌面上，依照記憶找到被陸言深關起來的茶葉。

報複性的抓了一把扔進杯子裡。

“用你管我嗎？什麼東西！也不照鏡子看看。”

罵着還不解氣，又抓了一把扔進去。

這下好了，原本該閉眼香甜睡去的方皎玉徹底睡不着了。

方皎玉在床的一側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越想睡越清醒，越清醒就越暴躁。

跟賀修遠一塊兒發洩出的戾氣不降反升，氣的方皎玉直接坐起來，開了燈。

他在氣什麼？氣陸言深嗎？憑什麼？他不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垃圾。

不過就是對了點他的胃口罷了，還真自己當回事了。

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不說，還有膽子不接電話不回消息。

突然就從學校走了，誰也沒說，也找不到人。

真當多關心他多在乎他呢？好笑，他跟别人有什麼不一樣？

他能住進來，跟自己交好，是自己大發慈悲的恩典。

換了其他誰都一樣，他陸言深有什麼不可替代性！

真拿着自己給的這點縱容耀武揚威起來了！

方皎玉冷笑，看着身側空蕩蕩的位置，把那個原本睡着另一個人的枕頭直接拿起來朝地上扔去。

陸言深有什麼優點？

方皎玉把自己的枕頭放在床的中心，自己挪到中間，重新躺下。

長得不錯？胡說八道，長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跟在他方皎玉屁股後面的光是長得好的能挑出來一個加強連。

會做飯？更是沒用！他需要陸言深做飯嗎？做的那些個玩意兒，路邊小餐館都不會讓他當廚子。要不是他給陸言深臉，他根本不會吃！特級廚子他都罵，更何況一個陸言深。

說話有意思？這點最沒用！挖空了心思想逗他開心的多了去了，想找樂子他直接看脫口秀不比陸言深說的那些有含金量？

哦，還剩什麼，剩陸言深的真誠跟真心？最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讓陸言深滾蛋是對的！不枉他剛一收到短信就直接從學校回來。

他開門看見自己的行李箱被扔出來的樣子，真是太好笑了！

臉比平常他倆抱着平闆看恐怖片的時候都白。那麼高的個子，跟站都站不穩一樣，活像受了什麼打擊。

這是他的房子，他想讓誰住就讓誰住，想趕誰走就趕誰走。

何況他又沒付房租不是嗎？

方皎玉這麼想着，臉上浮現出一絲報複成功後的快意。

陸言深你就活該，活該被趕出去！活該再也沒辦法跟他說話！

這就是沒有自知之明的後果。這是他理應付出的代價。

凡是讓他方皎玉不痛快的，他一定會報複回去。

在枕頭上歪了幾下找到一個相對舒服的位置，方皎玉又嘗試入睡……

四周靜悄悄的，床很大，也很軟，被子輕柔的包括着他，還以方皎玉母體般的舒适。

…………

“方皎玉。”陸言深有些驚喜的喊，他站在香爐前，身後是濃厚的香霧。他看向他的時候眼睛明亮，是不期而遇的雀躍。

“方皎玉？”陸言深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向他，他身旁站着小不點表妹，身後是撲向他的猥瑣胖子。他看向他，完全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他。

“方皎玉，方皎玉！”陸言深晃醒他，伸着手指向前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有一抹橙紅正緩緩破開天際。

“方皎玉~”陸言深神秘的朝他勾手，把他領到幾條巨骨舌魚身邊，指着那幾條“灰撲撲”的魚滔滔不絕。

“方皎玉……”所有的陸言深，不再笑，不再鬧，不再惱。終化為一個——站在門口，蒼白着一張臉，張口欲言，卻又不知所措。

方皎玉看着那張臉，看見他眼裡的無助和脆弱，他甚至看出一絲淚光。但很快，他就轉過頭去，視若無睹。

“滾出去。”

方皎玉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

“啪”地一下，床頭燈又被方皎玉按亮了。他緩緩坐起來，臉色冷的吓人。他靠在床頭，盯着地上靜靜躺着那個枕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這樣坐着看，看了好久。久到他自己都覺得肩膀有些酸痛了，才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他赤着腳走到那個枕頭旁，冷眼俯視。他擡起腳，狀似要踢，可終究還是沒有踢上去。

像是對峙一樣，他又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彎下腰去，拾起枕頭來，撣了撣上面的灰，扔回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