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聆加快手上的動作,沒有擡頭:“冰箱裡有冰水,常溫的在廚房櫃子裡。”
林卻正欲開口,鹿聆已經火速收尾了自己負責的部分,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
“我,變醜了嗎?”林卻看向楚漫,問,“她怎麼跟被我吓跑了一樣?”
楚漫:“……你可以去直接去問當事人。”
林卻恍然大悟:“對哦。”
楚漫:“……”
她望向謝栖之,想要說什麼,臨門一腳哽住了——
謝栖之瞥了她一眼:“怎麼了?”
沒有實質證據,她說的話就是捕風捉影,和當初在微博上的發言沒什麼不同。
同樣的錯誤楚漫不允許自己犯第二次。
“沒什麼。”
楚漫舒了口氣,起身到了廚房:“做飯的時候沒有出力,那我就來洗碗吧!”
謝栖之沒過多客氣,讓到一邊後想到了什麼,說:“以後可以這樣分工。”
“做飯的人不洗碗,洗碗的人自主選擇要不要加入做飯環節。”
楚漫聞言,半調侃的語氣說:“好像洗碗的人選擇權更多哎。”
莫笠已經上到了二樓,聞言不禁笑出了聲,提高音量“掃興”她們道:“有權利選擇兩個都不做,選擇權才算得上是成立,何況,洗不洗碗算什麼選擇權。”
“話不能這麼講——”
“嘭——”
楚漫話音未落,莫笠甩上了門。
用力之大,房子似乎晃了一下。
“這脾氣……”
楚漫看向謝栖之,謝栖之笑了下,沒什麼所謂地聳了聳肩。
仍然在客廳内的工作人員也低下頭,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詭異。
這兩個人之間,也無比詭異。
“——你好像很怕我,呦呦。”
海邊,鹿聆偏身望着林卻,嘴唇嗫嚅。
她應該思考怎麼反駁這句話的,注意力卻不受控制的被那根黑色領帶吸引走了。
系在林卻脖頸上的黑色領帶垮垮的搭在她的鎖骨上,其下的痕迹,暴雨後腐爛在地面上的荼蘼花一樣。
夜色下,看不出原本顔色的海水一層層堆疊、增高;
林卻向前挪了一步,她又被完全的罩在了她的影子下。
鹿聆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林卻卻先一步伸出手,牽住她的袖口。
“不,不是害怕,”林卻兀自搖了搖頭,重新擡起頭望着她的眼睛:“是回避。”
“你回避我,”林卻松開她的手,向後退了一步,“為什麼呢?我的存在讓你感受到了不适嗎?”
鹿聆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要回避我呢?”
林卻平靜的望着她,極有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鹿聆垂着的手,握緊又松開——不是回避,也不是畏懼,是什麼呢?
被水完全浸濕的棉花團一樣,填滿了她大腦的每一條溝壑,阻止她思考出問題的答案。
漸漸地,一股酸透了出來,酸侵蝕她的血管和皮肉,漫過口腔和眼睛;她正在被一點點掏空,最後一段跳動的血管被踢出的刹那,她猛地伸出手,緊攥住林卻的手腕。
“不是的。”
她的聲音很小,近乎呢喃,整個人随着呼嘯的海風左右晃動了下。
林卻垂眸望着她,她聽見了。
“不是的。”
鹿聆擡起頭,水洗過的黑曜石一樣的眼睛看着林卻。
月亮也探出海平面,溫柔又殘忍地圍觀着兩個人。
“林卻,全世界,”鹿聆一字一句說着,手上的力氣卻一點點卸掉了,“全世界,我最讨厭你了。”
林卻垂眸,望着手腕上尚未消散的紅印。
這句話鹿聆講了很多次。
看樣子是真心話了——“這可怎麼辦,”
林卻伸手,輕捧住了鹿聆的臉,一字一句:“但我最喜歡你了呢。”
晚風毫無預兆的增強,海浪一下下拍打着兩人裸露的腳趾,沾濕的褲腳黏在小腿上,溫熱的,春夜的海水是白晝陽光的保險箱。
林卻向前邁了一步,傾身——溫涼的兩瓣唇,春夜降落的細雨一樣,落在了她的唇上又迅速消失。
沙灘上,兩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交疊糾纏,擁抱接吻。
“……她是天才,你不覺得嗎?”
正在電腦前愁眉苦臉的沈昱初聽到這句話,望向林卻,欲言又止。
最後她還是放棄了和林卻辯論,敷衍地點了點頭——在這件事上和林卻辯論是毫無意義的,從某一年的夏天,林卻第一次沒頭沒尾得出這個結論後,“鹿聆是天才”這五個字就像是不定時炸彈,時不時就會爆炸一次。
沈昱初難以認同,但如若因為這個和林卻争論出來個高低也是無趣。
吻,薄荷味的。
“你一定會去做音樂,”鹿聆肩膀一頓,緩緩擡頭,朦胧的視野中,她能感覺到林卻正在看着她,林卻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無比肯定,肯定到鹿聆覺得那是對現在的她的一種諷刺,“我也不知道這個念頭是從什麼時候産生的,你搬走後,這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中愈發強烈,我是抱着這樣的想法拍攝了雜志——ROSE&GUN和FEVER,證明了我沒有錯,你是天才,呦呦。”
鹿聆沒有回答,沉默地低着頭,手緊攥着垂在身體兩側,似乎沒有聽清,。
林卻蹙眉,又重複了一次:“你是天才,我認準的。”
“你憑什麼認定?你是誰,我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