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這樣緊張的氣氛裡,任徽瞥了一眼直播間的彈幕,沒忍住笑出了聲。
一時間,“簌簌簌簌——”
四個人的視線齊刷刷落到了她身上。
任徽深吸了口氣,努力克制着笑意,盡量用平和的語調念出了那條彈幕:“三名待業女子與世界名模的珍貴同框影像。”
“……”
莫笠偏過頭,努力不讓拼命壓抑上揚的嘴角暴露在直播鏡頭裡。
這條彈幕一定程度上講的沒有錯,不對的一點是:“現在也是工作吧?”
林卻喝了一口水,把炒飯順了下去,望着鏡頭認真地說:“我們三個這不是也在錄節目、跟大家直播嘛!”
謝栖之粲然,任徽出鏡,雙手合十附和道:“我們《NEXT》也是正經節目啊,各位。”
滿堂哄笑中,林卻微微傾身,眼睛半眯望想直播設備的屏幕,鹿聆繞過去,向上劃着彈幕:“三位失業人員可以再講一講自己是怎麼把老闆炒了的經曆嗎?”
話音剛落,鹿聆呼吸一滞。
說錯話了。
其他人不清楚,但林卻失業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至于另外兩位,縱然這是鹿聆的無心之失,但她作為制作組工作人員讀了出來,任誰看也會是搞事。
任徽起身,輕輕拍了拍鹿聆的肩膀。
鹿聆轉過頭,任徽朝她笑了下,眼眸溫柔,像在說無聲的“沒關系”。
“我就應該不用再說了吧?”
林卻舒了口氣,胳膊撐在茶幾上,手撐着太陽穴,神态輕松地斜睨着楚漫和謝栖之,調侃道:“兩位前輩,願意講述一下你們是怎麼——”
客廳驟然安靜了。
畫面靜止。
鹿聆反應極快,立刻切斷了直播間——【是卡了——】
是的,卡了。
“呼——”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鹿聆更是長舒一口氣。
同時,她眼角的餘光不忘小心望着四個人。
做錯就要挨打,她已經做好了被狠批的覺悟了,但是——“直播間關掉了?”
莫笠問。
“關掉了,”任徽摘下帽子和口罩,“老師們今天辛苦了,咱們今天先到這裡吧。”
莫笠:“這個環節還沒結束吧?”
“作為直播播出的環節是節目的彩蛋,”任徽說,“咱們制作經費緊張,這是我們能想到的最有效、也最能放大各位老師們的名人效應的營銷方式了——總不能大家辛辛苦苦錄到結束,到頭來沒有一點水花吧。”
謝栖之擡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表示理解。
這個方法的效果很卓然,截至目前兩次直播,直播的時間段以及當周的熱點話題,都是《NEXT》。
謝栖之抻了個懶腰,視線在另外三個人身上掃過,十指相扣又松開。
正在整理設備的鹿聆忽然感覺到自己脖頸像是被什麼叮了一下——
“咳咳,”謝栖之清了清嗓子,像是自言自語,喃喃道,“我在原平台最後的一個項目是《野莓生長》。”
鹿聆怔住了。
林卻也偏頭看向謝栖之。
“它是我職業生涯裡評分最低、最沒什麼反響的一檔節目,”謝栖之說,“同時也是第一檔我的名字作為出品人,出現在片尾的節目。”
“那之後我就沒有任何工作了,月初和他們的合約到期不續,算是解脫了。”
謝栖之畢業便進入原平台工作,從幕後到台前,從編劇助理到主編劇,從當家主持人到上桌出品人,她用了一整個青春的時間。
但就像成功躍過龍門的鯉魚,她以為自己會成為擁有話語權的“真龍”,實際上她仍然是已經圍坐在宴席桌子上的那些人的一盤菜。
她是一盤漂亮的菜,是一個實用且萬能的工具;
她可以用來彰顯他們的成就——看啊,她可是我提拔上來的女人;
也用來彰顯他們的開明與先進——看啊,她可是我提拔上來的女人。
女人,多麼了不起的身份;
女人,多麼無足輕重的身份。
“……然後?”
謝栖之走完第二天一公的彩排,趕到選手訓練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初曉雙手抱在胸前,同另外幾位導師談笑風聲。
她的助理對剛才發生的一切,簡單概括成了一句話:一組樂隊和初曉叫嚣,現在已經退出了。
那支樂隊?
FEVER。
有印象,印象深刻。
在項目的拟邀選手名單上,黑白印的照片裡,她一眼便注意到了鹿聆。
為此,她也去聽了一場FEVER的現場演出,結束後,她告訴任徽,不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讓她們參加節目。
而初曉就這樣把她們趕出去了?
這算什麼?
她又算什麼?
初曉斜睨着她,下巴微微上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