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然衆星捧月地被簇擁出去,連帶着秦意這個護花使者也感受了一回中心c位。
璀璨的燈光從頭頂灑下來,謝父站在最高的平台上,宣布了正式更名這件事,也公布了謝安然的身份。
獲得金獎的雕塑作品被搬上台,謝父把謝安然拉到聚光燈下,眼中充滿了驕傲和自豪。
在上一輪的掌聲中,他繼續道:“除此之外,我還要公布一件事。大家請看中間這個雕塑作品。”
“它獲得了國際金獎作品,被作者命名為《藤生》。”
“當時的獲獎者是謝珩,但其實,這個作品是出自然然……”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巨響,是有人拿起這個雕塑,從三樓狠狠摔了下去。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一直被細心保護的雕塑瞬間被砸得四分五裂,再也拼湊不起來。
秦意眸光微動。
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時候,謝珩果然還是沖上了台。
他在衆人面前,親手毀了自己的心血。
沉默又暴烈。
甚至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左腿走起路來也是一瘸一拐,似乎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但他就是做了。
這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謝家父母似乎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
謝珩雖然性格冷,卻一直很重視感情,不然也不會溫馴了二十多年不吭一聲。
但短暫震驚過後,更多的是憤怒。
他們不在乎謝珩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謝父像憤怒的獅子一樣罵着,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在自己的養子身上,謝珩如原著中所說,砸在印着花紋的金屬欄杆上,頭破血流。
打完這一巴掌猶嫌不夠,又踩在謝珩的肚子上,把他踢下了樓。
窗外白色的雷聲響起時,秦意眼睜睜看着謝珩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看原文描述和親眼見到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文字太單薄,隻有親眼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滾落下去,倒在血泊裡,你才會突然間驚覺,這是多麼灰暗慘淡又帶着血腥味的人生。
事情發生得太快,誰都來不及阻攔,衆人隻聽見一聲悶響,分不清是雷聲還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樓底下的光線并不算多亮,隔着這麼遠,視線也難免模糊,但秦意卻看得清清楚楚。
謝珩因為吃痛悶哼一聲,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異樣的青。
鮮血隻一瞬間就從額頭上流下來,淩亂的黑發遮住眼睛,身體因為疼痛的作用而緊緊繃着,又蜷曲着。
那溫熱的血甚至從小腿上蔓延而下,一直流到腳踝,再滴落到地上。
他一瘸一拐的左腿,大概是徹底廢了。
秦意沉默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下意識上前一步,蹙起眉,然後漸漸變成了盯着。
他用餘光掃過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人在意謝珩的死活。
沒有一個人在意。
他們甚至像欣賞物品一樣欣賞着謝珩狼狽的姿态,從頭到腳,評頭論足。
很好看嗎。
秦意這般想着,垂在身側的手卻已經握得發白。
這種好看,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的。
所以他沒有像周圍的人一樣,繼續站在高不可攀的位置上,欣賞美人的慘狀。
作為一個“盲人”,他支着那根盲杖,一步步從台階上走了下去。
然後他把盲杖放到一旁,摘下遮掩的墨鏡,停在淪為衆矢之的的地方,靜默幾秒,慢慢在身形單薄的謝珩面前蹲了下來。
“你流了很多血,”男人伸出手指,抹掉謝珩睫毛上模糊的血霧,“但他們……好像無動于衷。”
無動于衷好啊。
能讓人更快地認清殘忍的真相。
秦意很想說,這樣的家人,值得你在乎嗎?
這樣的親情,值得你像這樣蒼白地付出自己的生命嗎?
但他沒有問,因為就算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說出來,仍然如同刀子捅進身體裡一樣的痛。
循環往複,直至千瘡百孔。
所以他隻側頭掃視着一群高高在上的人群,不再裝聾作啞,而是微微歪頭低笑,“謝珩,要我幫你嗎……?”
謝珩緊緊閉着雙眼,裝作沒聽到。
很顯然,就算是到了這個局面,他矜傲的性格仍然不允許他接受任何人的憐憫。
就像之前秦意撿到謝珩時,謝珩是以為自己的魚尾暫時無法變成雙腿,才答應了和他的交易;但一旦發現有任何可以不用央求别人的地方,哪怕是瘸着腿,謝珩也會逃掉。
秦意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很有耐心。
雖然現在的局面有點奇怪,但他還是給足時間,可以讓謝珩想清楚。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最先不耐煩的是謝安然。
雖然秦意剛剛表現得很信任,甚至說出了想要追求他這種話,但對這樣的場景,他依舊有些不安,所以他要盡快把局面拉回自己手裡。
所以他向前一步,聽上去還是那副小白蓮的語氣,聲音卻比平日裡大了不少:“秦意哥,你不要被他騙了,他就是嫉妒我所以才砸碎我的作品的,雖然他很可憐,但是秦意哥,既然你想要追求我,我更不希望你受到蒙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