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走到門口按下扶手的下一秒,卻突然感覺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門鎖的咔哒聲和男人的聲音在這個房間裡同時響起:“你不是問我要什麼嗎?”
不知什麼原因,那向來散漫的聲音現在卻微微有些發啞。
他把謝珩拉回來,順勢把人抵在門上,盯着謝珩看了許久,才輕聲開口:“我……”
男人頓了頓,似乎想不到什麼很合适的理由能讓人一直留在身邊,最後鬼使神差戲谑笑道,“我需要一個床伴。”
秦意本以為謝珩會再次推開他,或許還會像他之前見過的那些主角一樣毫不留情給他一巴掌,讓他滾出去,誰曾想,謝珩竟是沉默了。
謝珩想問,你不怕謝安然傷心嗎?
但再一次看見秦意眼裡的那點光亮,他卻最終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窮途末路之下做的這個決定是否正确,但是他說:“好。”
這樣他們之間就不會有任何感情牽扯,隻是一場交易。
用身體上的關系,交換一條生路。
這下,怔愣的人換成了秦意。
他神思不屬地跟在謝珩身後,看這人沉默地坐在床邊,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答應了多麼過分的要求。
秦意輕微皺了下眉頭。
似乎這個時候的謝珩,隻是需要一個被需要的理由,無論這個理由是什麼,少年都會點頭。
有了這個被利用的價值,謝珩終于安分了下來。
秦意還沒有變态到真要在這個時候做什麼,他給謝珩的額頭和腿上的傷口重新進行了包紮,又讓666化身檢測器檢驗了一下,結果不出所料——
如果謝珩隻是人類,恐怕這條腿就真的瘸了,幸好他是人魚,摔斷了也能重新生骨愈合。
隻是疼還是會疼的。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反複無常,夜裡落了一場暴雨,空氣裡都是陰冷的。
之前還能為了自己那一點自尊強裝鎮定,如今松懈下來,頭破血流和摔斷腿的疼痛同時席卷而來,灼燒着身體,骨子裡卻又一陣陣發冷。
謝珩一聲不吭,隻蜷縮進床塌,還是不想讓旁人看見了他的難堪。
冷汗一層接着一層,謝珩極力克制着身體的本能反應,但秦意向來觀察入微,自然不可能沒有發現。
他盯着謝珩輕微顫抖的脊背看了不知多久,才走過去,溫冷的手指輕輕穿過少年人柔軟的發絲:“疼嗎?”
隻這兩個字,謝珩緊繃的神經瞬間被擊潰,他閉上眼,纖長的睫毛裡沁出幾點冰涼,落在棉布枕套上,微微濕潤一片。
他死死咬着嘴唇,快把下唇咬出血時,才從齒縫間露出一點聲音:“不疼……”
可惜尾音都在發顫,沒有一點說服力。
秦意把手探進被子,包紮還是完好的,傷口沒有撕裂的迹象,那就隻能是人魚骨肉再生的疼痛了。
這種疼他好像也幫不上忙,正準備退出床榻,低下頭,卻眼尖地瞥見了謝珩嘴唇上的殷紅。
心裡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秦意下意識拿手指抹掉謝珩嘴唇上的血迹,把手伸到他面前,低聲道:“咬我。”
謝珩反應了好半天,搖了搖頭。
秦意沒了耐心,把謝珩拎起來抱在自己懷裡,帶了些強迫性的意味:“咬。”
謝珩被疼痛擾得頭腦不清,隻感受到安穩的氣息環繞在自己周圍,終于朝男人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刺破薄薄的一層布料,紮進皮肉。
秦意一隻手臂摟着少年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捧着後腦勺,寬厚的手掌穿過謝珩柔軟的發絲,抱得更緊了些。
太疼了。
哪怕得到一點點緩解,也比一個人孤獨地忍受要好。
謝珩本能地摟住男人的脖子,一處咬完就換另一處,畢竟完全喪失了最初的理智,卻隐約地記得面前的人是誰。
是追求謝安然的人。
是喜歡謝安然的人。
疼痛和他的嫉妒一樣如同烈焰蔓延,灼燒身體,謝珩模糊的欲望也是他極力克制又最本能的不甘。
為什麼都喜歡謝安然?
為什麼?為什麼喜歡的人不能是他呢……?
如此一來,明明已經是最親密的姿勢,卻帶着十足的疼痛與血腥。
秦意卻像已習慣了似的,除了起初皺了皺眉,再沒了其他表情。
他仿佛知道,謝珩太疼了。
就算用盡所有力氣去掩飾,就算表面上再鎮定和沉默,那些血淋淋的傷口可從來沒有消失過。
還是會疼啊。
被放棄的場景曆曆在目,千瘡百孔、翻來覆去,也還是疼。
甚至比想象當中,還要再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