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娜被送出了遺址。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離開之後,祂望着她的背影,微擡起手,翕動嘴唇,卻又沉默不語。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奈何一個詞彙也說不出去。
……該說些什麼呢?什麼也不能說出去。說來說去,徒增煩惱而已。
所以,就這樣吧。祂又垂下指節。
不同于其餘物種間的薪火傳承,在新的神祇誕生以前,舊神永遠不會死去,哪怕永久的沉眠不醒。
但如今新的神祇已經宛若朝陽一般升起,是以舊神也合該衰弱下去。
因為權柄在轉移。
她在離開,祂在消亡。僅此而已。也無需在意。
“……”
“……”
可是海面又在不知何時起了風,風又卷起了浪,一疊又一疊地,伴随着“嘩啦啦”一連串的響,從腳踝轉瞬漫至祂小腿的位置。
隻一瞬間,就恍若傳遞出了某種訊号,無論是祂的發梢,衣擺,還是指節,全部都開始一寸一寸地消解。
化作了連綿的泡沫。
祂的身軀開始透明。
泡沫越來越多,随着海風拂過,不過片刻眨眼的功夫裡,就遍布了海面上的每一寸間隙。
天空的太陽也依舊斜斜地撒在水面上,連同那些晃動跳躍的光斑一起,将這些泡沫折射.出五顔六色的光景。
然後它們就再也承受不住太陽的光線般,破碎沉入海底。
生于海,還于浪。
這,便是祂的宿命。
……
……
遺址外的時間已經過了幾日,還停留在夏季。太陽高懸,炙烤大地,唯有密林深處尚且能尋一處陰翳。
貝麗兒一行五人走進了樹林。除開探路的托爾以外,餘下的全部圍坐在一起。
“……可是霍莉,我們就這樣走開,不去找塔塔,真的好嗎?”
身為雇主,貝麗兒有些猶猶豫豫,沒忍住再次提起,“要是她路上遇到了什麼危險該怎麼辦?”
畢竟在她的認知裡,小姑娘的身世那叫一個凄凄慘慘戚戚。覺醒的法力還是柔弱的水系。
換言之,手無寸鐵之力。
奈何霍莉又一口咬定那姑娘是自行離去。半點蹤影都沒有留下,即便是她們想去找,也無從尋覓。
“……”霍莉無奈,斟酌詞句,“相信我,她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并且笃信自身的能力,才會選擇自行離去的。”
天知道在發現那個法師走了的時候她心裡有多高興。
結果偏偏貝麗兒問個不停。
對于法師的身份,其實霍莉心間隐隐能夠揣測出一些端倪。
倘若不是一路上已經遇到過黑暗神殿那邊的隊伍,為避免麻煩上身,年輕的傭兵簡直恨不得晃着雇主的肩膀耳提面命:
不要再問那個喜怒無常的家夥了,她不給别人帶來危險就已經很不錯了!
真要打起來,她們整支隊伍加起來,都不夠人家送的!
她也是真想不明白,這位已經足足當了五六年傭兵,不說經驗老道,至少也該明白人不可貌相的的大小姐,為什麼會突然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水系“小”法師那麼在意。
簡直都快要媲美那些貴族莊園裡的老管家了。平日明明腦子也挺好使。
結果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無論明示暗示也都聽了進去,但就是會忍不住地擔心。
可惜貝麗兒根本就聽不到這位青年傭兵的心聲,自然也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超乎正常社交距離的在意。
不過她也依舊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因為前往密林深處探查的隊友已然回歸,帶來了新的消息。
“很奇怪,”托爾蹙着眉,勻過氣後選了一個位置休息,“我這一路走過去幾乎沒怎麼見到過魔獸,即便是有,也能夠比較輕松地避過去。”
如果這是在外界的森林中當然并沒有什麼問題。
畢竟無論是神殿還是周圍的貴族都會定時對森林外圈的魔獸進行驅趕。傭兵們也有時會前往森林的内部探險。
然而這裡卻是考核秘境。
是從未有人居住過的,向來都是魔獸天地的考核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