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照面,蘭黛娅就反應了過來,她将精神力氤氲上眼周,将屏障完整的形态映入眼簾。
而泰姬也恰逢其時,受到屏障下方水汽翻湧的影響,“手”中的刀被一寸一寸地,向外推出了幾毫米的距離。
精神力宛若泥牛入海,尤其這還是一片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湧動個不停的深海。“刀”身的表面迸出了裂紋,使者的手也開始打顫——
俨然已經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嘩啦啦……”幹涸的河床卻倏然在此時湧入了流水,滋潤土壤。
“刀”身上的裂紋被寸寸撫平,修補,迸發出了比先前更為明亮的光!
泰姬蓦地睜眼,一轉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屬于監考官的面罩,眉頭瞬間就打成了一個死結,“你來瞎摻和做什麼?”
使者的語氣算不得好,然蘭黛娅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甚至還挑釁對方,“怎麼,看不起我?”
“閉嘴,懶得和你說!”感受到熟悉的顱内高壓感,還不等仔細思索緣由,泰姬當機立斷結束話題。
“咔擦咔擦……”
也就在兩人幾句話的功夫裡,屏障上竟當真以刀身刺入的方位為圓心,向外道道龜裂出了痕迹,發出了清脆的響。
這些裂紋正在不斷地向外延展,不出片刻,就分布在了屏障上肉眼可見的每一寸間隙。
有明亮的光,從這些裂縫的間隔中透了出來,映在了兩人的臉上,照進了她們的眼底。
“■■……”
“■■■……”
緊随其後的,就是有混亂的,雜亂不清的,扭曲變形的呓語,飄進了她們的耳朵裡。
這聲音朦朦胧胧,好似隔了層迷亂的紗,但又無所不在,沖擊着人的意識。
蘭黛娅感受到了,耳道内出現了溫熱的濡濕之意,眼角處似乎也淌過了液體,分不清究竟是眼淚還是血水。
再之後,就是被屏障遮掩住的雕塑,終于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一種很難用言語能夠描繪出來的絢麗,大片大片暖黃的光、柔軟的綠,以及交錯的人影揉雜在一起。
……如果,她們真的是“人”的話。
分明還看不清這些人的臉,蘭黛娅卻感覺畫面當中的人好似一個個活了過來,漫不經心地,将視線投放到了自己身上。
随後這些人就真的從壁畫上活了過來,迎着斑駁的光,從牆面裡鑽出,立體環繞在她的身旁。
“■■■■……”
無形的呓語化作了實質,恍若有成千上萬根鋼刺,一齊紮進了她的腦仁裡。
雪山崩塌,海水漲潮。
一絲如母親般輕柔的歎息,再次拂過她的耳畔。
……
“跟你一起進來的那兩個人,和你關系怎麼樣?”原本平靜的海面驟然卷起了浪,祂突然偏頭詢問塔塔娜。
法師不解,不過還是實誠地回答:“大概還行?老實來說,我與她們還并不是很熟悉。”
當然也不止是與她同行的那兩人,事實上,她對過去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是很熟悉。
畢竟無論是誰一直都生活在無盡的呓語當中,也是抽不出精力來應對旁人的。
雖然早在一個月以前,她還與那個黑暗神殿的使者交過一次手。不過那人不是自己的對手,倒也無須投入過多的關注。
眼前的祂颔首,旋即又冷不丁地再次開了口:“那你知道,她們當中已經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嗎?”
獨立的幼崽理應擁有知情的權利。
“是那個叫喬伊的監考官?”塔塔娜想了想,并未表露出有太多的詫異。
假若是泰姬猜出來的話應當不會與她相處得和平,反倒是監考官,有些舉動怪裡怪氣。想來便是懷着對自己的揣測與試探之意。隻不過……
法師垂下眼睑,斂去眸中思緒。
——既然對方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也知道她與那位黑暗神殿使者的過節,卻秘而不發,不與雙方中的任何一人進行交談。始終是個令人感到不安的隐患。
是個需要被解決掉的隐患。
“看你的樣子似乎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辦?”祂适時地出聲,将法師的思緒拽了回來:
“不過需要提醒的是——現在的你大概還不是她的對手。”
法師畢竟還負有傷勢,而那個喬伊,卻俨然并沒有在遺址中使出全力。
說話間,祂再次分心,朝宮殿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就發現:
那兩個小孩都挺不怕死,把祂特地用屏障遮掩過的壁畫給翻了出來。一下子就被那些呓語給沖擊得差點失智。
所幸祂在那邊還留有避免這種意外發生的後手,已經把那兩個不要命的小崽子給扔了出去。
死不了,但是後遺症有多少,就隻能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