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商販叫賣的使勁,街上彌漫着小籠包獨有的香味,裴錦雲在一半就尋了個理由與陸遙川告别,馬車裡隻餘陸遙川一人,大陸皇子開府皆在興甯坊,端王前往封地前一直居于那兒,離皇宮的路途也不遠,就在南邊多拐兩個街道。
陸遙川恍若隔世的站在王府前,王府門前兩座石獅子莊嚴威武,柳樹垂揚,輕輕揮撒羽葉,王府管家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他笑盈盈的讓仆役點起鞭炮,鞭炮喜慶的炸起一個又一個,紅色炮衣漫天飛舞,空氣裡充滿了硝煙味。
管家自我介紹道:“恭迎世子,奴才是禦用監的長随,奉陛下命,出宮做府苑的長史,也負責處理王府内務,世子叫我一聲福伯就可。”
福伯語氣親切,陸遙川看向台階上站立的一衆仆役,數下來三十有五,男二十七,女八人,各個長相中上,男者眉清目秀,女者花容月貌,但共同點都是居心叵測到了表面,有甚者是見到他開始,那眼珠子就從他身上移不開,從上掃量到下,又從下掃量到上,幾次反複,陸遙川也毫不示弱,直接盯了回去。
那人許未想到這個世子和别人嘴裡的有些不一樣,别看世子年紀小,那雙眼活像是吃人一般,便當即冷汗急冒,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收回目光,直垂地面上。
福伯道:“鞭炮響除穢氣,世子再以規矩踏過火盆,當接風洗塵,火盆過,福氣至,這是陛下專門吩咐奴才要為世子準備的,陛下還說,世子若有何不滿,直接告訴陛下即可。”
盆裡熊熊烈焰,映過他墨棕色的瞳孔,亦遮去他眼底飽含的情緒,難怪,難怪裴小姐要讓他去選兩個小厮,他掀起長袍,一雙長腿就邁了過去。
福伯喜笑出聲,其餘仆役皆臉露出歡笑,恭賀着陸遙川,在他面前說着好聽話。
陸遙川捏起拳,他說道:“福伯,你現在就去京城裡最大的人牙子那,讓人牙子速速帶上他那沒賣出去的男丁都來我這,你把話帶到就趕快回府,我另有要事安排。”
福伯臉一僵:“這...離王府略有些遠,我趕過去怕至少得花一個時辰的功夫,府中仆役是奴才精心挑選,不然世子将另外的事交給府中其他人曆練曆練?”
陸遙川記得裴錦雲走前叮囑的話。
“世子在浙陽應也知道府中仆人唯有忠心之仆才能讓主子放心的用,世子剛回京,府中仆人不是世子親自挑選,恐對世子心存微詞,世子若聽我的,就讓管家去辦,而且是一到府就讓管家馬不停蹄的辦,規定時限,讓他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若管家猶豫,那就搬出陛下,這樣才不會讓有心人先下手為強,選出的才會是背景最簡單、對世子最忠心的仆人。”
陸遙川思橫間眉一壓,當即冷言厲色:“你不願?那我回宮禀明皇叔,換個願意的人來。”
陸遙川語驟疾快,渾身散發着我不樂意,我會讓皇叔治你罪的蠻橫氣勢,福伯心肝聽的一顫一顫,他怎麼就忘了陸遙川姓的是陸,骨子裡流的是皇室血脈,即使再幼虎落平陽,那也是虎,也是隻能吃人肉喝人血的虎!而不是他這個淨了身的奴才能冒犯的。
福伯不敢多找借口,立即恭下腰道:“世子爺息怒,奴才這就去。”
“一盞茶的功夫。”陸遙川道:“我要看見你。”
福伯欲哭無淚,一盞茶,他就算是是跑過去再跑回來的時間都不夠!他沒有辦法,府前停有馬車,按規矩他沒這個資格去坐,隻能老老實實朝着西邊一個方向跑去,一下都不敢停歇。
暮色漸起,慈甯宮亮着燭火。
裴太後合眼聽着裴錦雲彙報诏獄中的事,她滾弄着手間佛珠,佛珠有指甲那般的大,在她手中一顆一顆滾動發出铛铛響。
“能做禦史的,性子就沒有一個不倔的。”
“照姑母所言,要他簽字畫押即可,為何要拖到今日?映淮不懂,還請姑母賜教。”裴錦雲這些天思來想去,關禦史即入獄就有慷慨赴死的打算,姑母為何還要将人在诏獄裡面耗着?平白多受折磨?
殿中伺候的宮人得了秀禾姑姑指令即刻就退了出去,秀禾姑姑向太後行了身告退就出去關好了門。
裴太後這才緩緩說道:“先帝在時,極信賴關禦史,曾在一夜獨召禦史進宮,賜予打皇鞭。”
裴錦雲聽的心驚,打皇鞭上打君王,下打肖佞,如此重要之物竟會在關禦史之手,她想着又窦起眉頭:“這是何等信賴,才會獨賜打皇鞭。”
“不錯。”裴太後點頭道:“是何等信賴才會讓帝王親賜打皇鞭,就連賜的那日,也隻有先帝和關禦史,及先帝的近侍才知曉。”
“姑母所言,映淮懂了。”裴錦雲支起身,朝太後福身道:“映淮定不會讓打皇鞭落入他人手,這等重要的東西,隻能在裴氏手裡。”
裴太後并未說什麼,颔首道:“聽聞有個叫劉七的人欲探視關禦史,此人你可知道。”
裴錦雲微扯唇角,在此刻竟無一絲底氣看向姑母,她便轉下了目光,盯去地上:“正在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