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聽見與不聽見又何妨，反正錦衣衛的動作各方都看着。”裴錦雲收回目光：“走吧，莫要娘娘的人等久了。”

娘娘的人？霜月将這話咽下，跟在裴錦雲身後，懊悔不已。

禦書房内，奏折堆積在桌上成了座小山，龍誕香煙起盤溢，細淺的白煙在空中繞出一圈又一圈，極為好看，龍椅上的人眉頭緊蹙，竟是将面前奏折盡數扔到了地上。

殿中宮人齊齊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蔣皇後走進遣退了殿中宮人，她将食盒放于桌上，撿起了地上的一奏折，翻開一看，露出笑容到文宣帝身側：“臣妾還以為是誰将陛下氣成這樣，莫不想是陛下自己氣自己。”

文宣帝氣的不想說話，忍耐了三番，才憋出幾句心平氣和的話：“柔兒你也笑話朕。”

蔣皇後這就不懂了，她邊打開食盒為文宣帝布膳，邊道：“哦？何人這麼大膽敢笑話陛下？”

文宣帝：“天下人都笑話朕！”

“陛下又說糊塗話，天下人都是仰仗陛下得以生活，他們感激陛下還來不及。”蔣皇後掩面一笑，用銀筷子給文宣帝夾了道竹筍：“陛下嘗嘗，這是臣妾新學的。”

文宣帝忍着一口氣吃了蔣皇後挑來的菜，他抱怨道：“你看看這些奏章，全是地方官拟的哪裡有了新奇的水果，哪裡有了異象，要不然就是哪裡又新有美人，我看啊，就沒有皇帝像朕這樣當的那麼憋屈的。”

“天下國泰民安，四海升平，這是樁喜事呀。”蔣皇後說，她拿起一封奏折看了又看，最終提筆在奏折上寫了‘既這樣，那你命人快馬加鞭送一筐至皇宮，這樣奇果太後都未曾嘗過，我大陸重孝道，朕不忍母後不知，待太後滿意了，少不了你的賞賜。’

文宣帝就讓蔣皇後在奏折上寫，他湊過去看，蔣皇後寫完交到文宣帝手中，文宣帝看了許久，驚歎道：“快馬加鞭勞民傷财，就如杜牧的詩一樣，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唐玄宗做的事，楊貴妃承擔罵名，真真是妙啊！”

蔣皇後柔聲道：“千裡送來的荔枝唐玄宗也在享用，但就是因一句博妃子笑，就讓楊貴妃承了百千年的罵名，臣妾愚鈍，自做主張讓陛下效仿，還請陛下降罪。”

蔣皇後盈盈拜了下去，眼見雙膝就要跪在地上，文宣帝一把拉起了她，蔣皇後順勢靠在文宣帝的懷中：“陛下不怪罪臣妾，就是臣妾畢生莫大的榮幸。”

“得愛妃如此，才是朕人生的一大幸事。”文宣帝道，内心翻湧起了浪花，冀州知府看見這個批語，定會大肆宣揚，這樣一來，天下書生斥博，太後還有什麼顔面繼續掌朝！

蔣皇後依聲勾起文宣帝的團龍紋腰帶，委屈道：“臣妾每日隻有這時才能侍奉陛下，不知陛下能不能賞賞臣妾。”

日至子時，馬車穩穩當當停靠在鎮撫司大門前，霜月扶着裴錦雲下馬車，後去給馬夫塞了包銀子，馬夫喜笑顔開的架着馬車又走了。

霜月道：“既然那馬夫是皇後的人，小姐何不回國公府？這樣不是更掩人耳目嗎。”

裴錦雲理了理長袖，耐心做答道：“幾方人都盯着錦衣衛，掩不了耳目，還不如大大方方到這，讓皇後降低警戒心。”

霜月恍然大悟，笑着說：“小姐聰慧！是奴婢愚昧了。”

值夜的錦衣衛朝裴錦雲抱劍以示行禮：“參見裴小姐。”

裴錦雲道：“趙佥事可在鎮撫司？”

那名錦衣衛道：“這個時辰佥事大人不當值，但是何佥事在鎮撫司。”

何佥事出身平民，近幾日得文宣帝的旨意才升為四品佥事，錦衣衛指揮使早在幾年前就病逝，至今無人能再居此位，錦衣衛無指揮使，便是由錦衣衛同知代掌錦衣衛指揮使事務，但錦衣衛的這位同知大人也是前幾年一次行動中負了重傷，一直在府裡養病，而錦衣衛趙佥事早早投靠了太後，得太後器重，就代掌錦衣衛指揮使事物。

裴錦雲垂下眼，隻思量了一下就被她否定，她見值夜的人面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

值夜的那人道：“小的叫顧擢，年十八。”

“顧擢，是個好名字，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紀，我命你去給趙佥事傳話，城北有個叫劉七的，事關端王，務必讓他快些捉拿此人去诏獄，在此之前不要驚動何佥事。”裴錦雲道，悠悠的補了聲：“辦的好有賞。”

顧擢頓時喜形于色，連望裴錦雲的目光裡都泛有星光：“小的謝裴小姐賞識！”

十八歲的人正是氣血最為充足，又是精挑細選入了錦衣衛，身體素質能差到哪去，顧擢話音剛落，就滿懷期冀的跑不見了人影。

裴錦雲盯着顧擢的背影失笑：“走吧，我們走過去，趙佥事也正好帶人過來。”

霜月見着自家小姐哪有半個不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