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趙佥事還是道:“正好,近日空出個百戶,你就抵上吧。”
顧擢大喜,無形中心裡對裴錦雲更加忠心,他對着自己直屬的上司謝了恩:“謝趙大人!”又沖着裴錦雲走的那個方向大喊:“謝裴小姐賞識!屬下定不會辜負裴小姐!”
趙佥事看着搖了搖頭,這人啊。
顧擢喜的直撓後腦勺,笑的咧開了嘴。
裴錦雲去另邊查看在劉七收繳來的書紙,幾乎和霜月在那耗了個下半夜的時間,确認劉七的筆迹習慣,與幾十年來的落筆心性。
至于身上的衣服...身上的衣服自是不能再穿出去,但好在她有先見之明,在诏獄單獨整理出來一個能站四個人的小房間,她去裡面換好衣裳,又換上新的香薰,出诏獄時才覺得自己又是能夠光明正大站在太陽底下的人,而不是诏獄裡那面目可憎的惡人。
翰林院典籍廳得知了裴錦雲會來的消息,大早的就整理好廳裡存放的檔案,并吩咐人确保萬無一失,又在惶惶想着典籍廳哪裡有人得罪了她。
等的是焦急萬分,但人一出現,典簿心裡反而沒有那麼慌亂了:“裴小姐大駕光臨啊!不知我典籍廳哪裡入了裴小姐的眼...讓裴小姐親自來,和我說一聲,我帶着東西上門也可以啊。”
裴錦雲道:“我近來博覽群書,覺得書中意甚是有趣,但我又想了想,這天下科舉狀元們的試卷不正集群書精華嗎?所以我就想來看看也随便拜讀一下。”
典簿心道:原是這樣,是他大驚小怪了,他面上笑道:“裴小姐要看自然是可以,不過典籍廳狀元試卷屬于一等保密,小姐悄悄看了,别告訴外人才是。”
裴錦雲嗯了聲,給他吃安心丸:“放心吧,我隻是想來瞧瞧,旁的都不做。”
“好好好,我自是信得過裴小姐。”典簿為她引路,這幾年太平,不似十幾年前那樣抓得兇,所以典籍廳的人也松懈得很,隻帶着一身懶懶洋洋的氣質。
儲備試卷的地方雅緻得很,也布滿了書卷的氣味,最下面的是曆年進士們的試卷,最頂層數到下,才依次是狀元、榜眼、探花從鄉到會到殿試的試卷。
為了讓典簿相信,霜月去拿了個狀元的試卷翻開為裴錦雲朗誦出聲,聲音洪亮,一番正氣。
“聖人之論學也,兼思與罔并警之。”
典簿在門口豎起耳朵聽了聽,确認是自己多想,才走了,當朝科舉哪裡有人能作得到弊,考生有單獨的一個考室,吃喝拉撒全在裡面,更有寫完試卷有專人謄抄,考生的原卷就放于儲存,專人謄抄的那份試卷才供考官查閱,為的就是以防筆迹作弊,有人偷天換日罷了。
典簿越想越不可能,笑自己是閑得慌,就施施然離開。
霜月見門口人影不見,道:“小姐,人走了。”
裴錦雲拿出在劉七書籍裡放的一張書信,和霜月分工找尋去。
典籍廳起初還圍了許多人看,典簿過去轟走了人,仍有人不死心看裴小姐到底要作何,結果圍在外面看人影子真的是在翻書,沒有看别的,他們等啊等,兩個時辰過去,四個時辰過去......
不乏有人打起呼哈,一個傳兩,兩個傳三,有人道:“這些試卷有那麼好看嗎?”就有人道:“不知道裴小姐會不會翻到我的試卷,嘿嘿嘿。”“去去去,一邊去。”“瞧不起誰呢,我們都是堂堂正正考進來的。”
這些人一開始還聊的歡快,但耐不住困乏,就一個兩個打算回去午休去,慢慢的,那地就沒了人,漸漸的日光逐暗,降至天邊隻剩了半邊圓廓,周圍雲霞呈出暖橙色。
典簿走過去一瞧,還以為這些人真的那麼聽話一早就走了,他猶豫着過去敲門,想提醒一聲午時了,但又怕打擾到裴小姐,裴小姐發怒,回去讓太後把自己着六品的官職貶了下去怎麼辦,他想了陣子,還是打算不去打攪。
時間稍縱即逝,裴錦雲在案桌上埋頭看了一日,眼睛幹澀疲乏,她支起手去揉眼睛,淚花從腺體裡争先爬出,這才滋潤了雙眼,好受些許,她眨着眼眺望起窗外,又悠悠得歎氣:還不知要看到多久。
“霜月?”裴錦雲喚道,她二人在一個房間裡,卻始終聽不見霜月的應答,她心裡微微提起了根弦,總不是出事了?
寂靜的房間裡隻餘裴錦雲的呼喚聲,噔噔的腳步聲還沒走兩步,裴錦雲周身寒毛炸起。
一股異香撲面而來,似海底沉了千百年,久在海底潮濕的沉木,終有一日臨青天之下,那若有若無的血味,似時刻提醒着裴錦雲,霜月多半是已經遇害。
裴錦雲目間泛起怒意,耳尖微動,暗處忽現出一個衣角,又轉眼不見,她閉起眼,周圍空氣流動的速度好似在她眼下,那人的行蹤終是不可再躲,她一出手,小插便乘騰雲之勢飛出,恍有直破雲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