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雲拿着器具,凝玉般的素指在劉七的傷口中滑過。
劉七哪裡受過這樣的痛楚,當即雙眉緊簇,死咬牙關不讓自己叫喊出聲。
關倡旭雙目瞪大,猝然想掙脫錦衣衛的控制,欲争去:“他是無辜的!你裴氏當真要不顧王法!草菅人命!”
裴錦雲仿若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她仰頭一笑,幽谷輕靈般的聲音在密閉的刑房裡久經盤桓,她宛而以極輕的聲音道:“在诏獄,裴家就是王法。”
“而且,誰說他包庇罪犯,是無辜的。”裴錦雲眸底幽暗,器具直接插入劉七的肋骨,血噗呲的溢出來。
猝不及防,劉七痛苦的嘶叫出聲,關倡旭眼眶深紅,忽然跪倒在地,滿目瘡痍的望着木架上受刑的人,内心煎熬無比,他明白,裴錦雲真正的手段還沒用上...但劉七是無辜的,他是想要幫自己,他是一片好心啊!現在卻因為自己...飽受诏獄之苦!但他真的要愧對先帝嗎...
關倡旭跪在地上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滿不知淚水已流了滿面。
顧擢提來了辣椒水,刺鼻的味道密布整個刑房。
“小姐若是用彈琵琶,屬下有一計,這刀和鐵刷浸泡辣椒水,在傷口上即可讓人痛苦難耐,更别說還要在琵琶骨上挑刺,要犯人再不松口,就将辣椒水往傷口裡灌,保讓人生不如死。”顧擢道。
顧擢說的一字一句都似乎紮入關倡旭的心底,将他的心紮的千瘡百孔,萬蟻吞食,劉七耳邊已生出飛蚊的聲音,他聽不真切。
趙佥事咳道:“小姐千金之軀,這事還是讓下面的人來吧。”
裴錦雲扭頭看他,顧擢此刻滿心是得上司青眼相看的興奮,就恨不得使出八百八十八個招數,把這事給辦好了,他滿眼星辰的看着裴錦雲,少年躍躍欲試的興奮勁讓他渾身都充滿了勁。
也讓裴錦雲對這個少年有了意外的看法,就扔下器具走到邊上,看這個少年能做到哪個份上。
顧擢舒展舒展了筋骨,把辣椒水塗滿了刀片,下手幹淨果斷直接插進劉七的琵琶骨,刑房裡回響起劉七的哀叫。
關倡旭也在這刻哭出聲,他不堪重負的把頭磕到地上,好似以此謝罪般。
顧擢眼皮未擡,又是用手準備直接撕起劉七琵琶骨上的那塊肉,劉七頭一倒,竟是忍受不了疼痛暈了過去,再見地上血水淌然,也許是失血過多。
好不容易能在上司面前有個表現的機會,如今卻被自己搞砸了,顧擢無比後悔,請罪時就連那雙眼睛也黯淡了許多:“屬下有負裴小姐和趙大人的青睐,這人暈過去了。”
關倡旭忽得解脫,他整個人怔忡起來,雙眼無神的望着前方,他無比清楚,這隻是第一次,隻要錦衣衛不要人死,就算劉七半隻腳在鬼門關也能被拉回來,可是...自己又該怎麼辦!
趙佥事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收場,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他道:“不如把人關回去,裴小姐過幾天再審?”
也隻有這樣了,裴錦雲下颚輕點,走到關倡旭身側,以隻有他一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趁早交出打皇鞭,我還可饒你們不死,劉七的孩子才七歲吧?”
關倡旭瞪大了眼睛,撲起身大吼着:“我要殺了你!”
關倡旭的手臨近裴錦雲的脖子,周圍來不及反應,霜月着急道:“小姐!”
但關倡旭的手到底是沒挨着裴錦雲,顧擢一腳踢開了他,把裴錦雲保護在身後,拔出繡春刀。
“小姐小心。”
兩名侯着的錦衣衛立馬把關倡旭捉拿起,在場的人都松一口氣,尤其是趙佥事和霜月兩人,趙佥事走過去重重的拍了下顧擢的肩,霜月去到裴錦雲身邊,上下看着裴錦雲身上可有受傷,不肯放過一點地方。
裴錦雲安撫了霜月:“好了好了,我沒事。”她去看顧擢,少年的後頸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想來也吓的不輕,她把手放到顧擢的手腕上,讓他收劍。
“行了,今日就到這。”
臨走前,裴錦雲對顧擢說道:“是個機靈的,身手也不錯,好好幹,在鎮撫司還能大有所為。”
這話明裡是給顧擢說,暗裡卻是說給趙佥事,顧擢原以為會得到上司厭棄,沒想到這是将功贖罪!趙佥事眼神莫名的看了顧擢兩眼,這小子,什麼時候搭上了裴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