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納德發難完,就見對面的女士隻是微微垂頭并沒有回應自己,她黃色的眼瞳還侵染着部分黑色,似乎真的在從失控中緩慢恢複着。
如果不是腦海裡那個聲音說的話至今都很準确,倫納德甚至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錯了。
……
我看着倫納德明顯帶着疑惑色彩的面容,大緻猜出了他的想法,估計在困惑我為什麼可以裝得這麼像吧。
這确實不能怪倫納德,我的打算也确實是犧牲自己的精神,直接接觸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筆記,通過自己被筆記污染失控,來提示值夜者們隔離這本書。
當時情況危急,但我也不是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安危,我在賭,賭分享了部分灰霧的權柄的我,可以借助灰霧的隐秘和命運權柄保護自己,也在賭……未來的那個可能性!
隻是命運的賭徒并不是那麼好當的,特别是周圍有另一位占蔔家的情況下。
時間來到我與克萊恩在門前分别後,克萊恩在我進門後并沒有專注放風,而是确定了一番周圍的環境,确認沒有他人之後,在門前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霧。
他确實覺得當時的我想要去灰霧上占蔔确認一些事情,但在知道我會登上灰霧的這一前提下,他那時發現他忘記要給我提供幫助了。
在之前的實驗中,他已經有所察覺自己才是實際上的灰霧主宰,哪怕我在灰霧上能加強占蔔能力,也沒有實質掌握灰霧的主體,所以,那個時候他想幫忙。
克萊恩想在灰霧上具現出相應的用具,順便借助灰霧這個隐蔽的環境,交換信息。
其實,這次案件有很多蹊跷的地方,如果沒有發現這本筆記,在我原本的打算裡,我本就打算跟他在這個空檔交流彼此的情報。
等他登上灰霧,卻發現桌椅底下那顆黑色星辰瘋狂旋轉扭動着,從它所處的大殿中央處通過灰霧傳給克萊恩壓抑的痛感。
這讓他不敢大意,用手指隔空勾勒星辰,眼前模糊地出現了一副畫面:
我抱着手臂在屋内小幅度地徘徊着,最終,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緩緩走向桌椅上看起來非常常見,但在當時情境下卻略顯怪異的筆記。
而那本筆記在畫面中也迅速扭曲起來,變成了一團黑色的旋轉的靈狀物體。
這讓克萊恩腦海炸開,恐懼上湧,眼看着我就要接觸筆記,他頓時做出決定,用手隔空勾勒黑色的星辰,按照我們當初實驗的那樣,給與星辰呼喚的意願,直接用深紅的光芒把我從現實請上了灰霧。
我當時整個人都傻了,就那樣跟灰霧上的克萊恩互相對視着,微張着口卻說不出話。
就這樣過了十幾秒,克萊恩有些尴尬地給我轉述了上述内容。考慮到現實與灰霧上的結盟,神秘學上的捆綁關系,我很理解克萊恩對我不過分保留情報的行為,這種情況下,我确實很難背叛他,而如果不是我看過原著的話,也不會有 ptsd。
而我也全盤托出,表明了桌上的那本黑色封皮的書本就是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筆記,而接觸它,就會被它影響,我想警告值夜者們不要直接觸碰筆記,想要通過自己接觸筆記後有失控傾向的事實來提醒他們。
因為我得知了這本筆記有這樣的作用,卻又無法直接告知值夜者們。
“這很危險,女士,你無法斷定你接觸後隻是輕微的失控。”
克萊恩聽完後,語氣漸冷,但他很快偏移了視線,伸手請我在離他最近的座位上入座。
我坐下前瞥了一眼座椅後背,發現是“倒吊人”的位置。
對于小克的提問,事實上我甚至都做好徹底失控,肉身就此死亡的準備了,但是想歸想,此刻我還是緊緊閉着嘴唇,沒有将這個事實說出口,而是扯上了别的事件:
“密修會在追查這本筆記,作為古老的非凡組織,他們應當有很多非凡者,而從他們内部流出了這本筆記,說明他們接觸筆記時沒有遭受别的事情,或者說詛咒。也許非凡能力有抵抗詛咒的副作用。”
我當然知道我是在胡扯,比起普通人,非凡能力确實能稍微抵抗下,但對于安提戈努斯家族筆記這種級别的,序列 9 的能力根本不夠看。
在我坐下後,我有些心虛地發現克萊恩在凝視我的眼睛。
好一會後他才轉了過去,歎了一口氣,說道:
“娜娅小姐和韋爾奇先生都在接觸筆記後喪生,而我們作為序列起始序列 9 的非凡者,跟普通人的差别并不大,也沒有大量實質上的改變。”
被戳穿這點,我緊緊地閉上眼睛,羞愧和隐瞞的痛苦讓我整個人都仿佛被扔進了油鍋,手指也不禁用力起來,抓緊着衣袖。
“愛麗莎,你是在賭,對嗎?”
克萊恩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頓時心緒難忍,一瞬間張開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又迅速垂下頭,避開了克萊恩的視線。
在灰霧上占蔔,我是會有額外的痛感的,從剛剛下灰霧到現在,都有些隐隐作痛,雖然我有預感,之後我會逐漸習慣這些痛感。
“事實上,你不需要賭,你需要的是失控的情狀,而不是真的失控。”
克萊恩伸手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最後手掌下垂,用力地握了我的手一下,這一次他停頓了幾秒,才松開。
“我可以幫你,具體地講,我能夠僞裝出你失控的情狀。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
克萊恩雙手交握置于下巴處,語氣嚴肅了一些,點出了我的陳述裡的衆多疑點。
“你為什麼知道那本書是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筆記?又是怎麼知道它能影響非凡者甚至會導緻非凡者出現失控現狀?以及這些消息,我們為什麼不能直接告訴值夜者?”
他在我們這個單詞上下了重音,我點了點頭,理解了他的意思。
在我的印象裡,克萊恩很少會做到這麼坦誠地展示情報,這或許得益于從未有過的同為穿越者的同伴,以及同伴從最開始就全力相助,在神秘學和現實都捆綁了聯盟。
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全身保留,我也需要提供足以支撐這份信任的素材。
“我其實有在灰霧上占蔔,隻不過不在這個房間裡,而是在綁匪房間旁側的房間,那次占蔔結果讓我最終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但是灰霧的存在不能暴露給任何人,嗯,除了你。”
我簡單地表述了我曾上灰霧的信息,讓克萊恩自然地聯想到筆記的事情是我在灰霧上占蔔得出的。
事實上,我根本不相信克萊恩想不到我是通過灰霧得到信息的,在灰霧上我用過紙筆,以“占蔔家”的記憶力根本不可能忘記它們具體的數量的形狀,一對比就能得出結論。
也就是說,他肯定早就察覺我在灰霧上占蔔過了,唯一疑惑讓他的隻是,為什麼我甯願希望賭上自己的性命來提示值夜者們,也不願暴露灰霧的存在。按道理,值夜者和灰霧對于剛降臨的我們來說并沒有那麼深厚的價值。
真的很敏銳啊。我在心裡歎息,想着說不定克萊恩已經有所察覺。
“克萊恩,灰霧是依仗。是這個癫狂詭異非凡世界能讓我們安心的歸處,哪怕我不幸離世,也希望你能夠堅守下去。”
我說着感覺心髒揪了起來,這其實是完全的真話,哪怕我不幸卷入事端,又沒有賭到那個可能,從此真的死去,我也希望克萊恩能夠活下去。我不在後,這條世界線大概率就将回歸原本,而我希望……這個故事的主角也是一樣。
畢竟,我在戀愛感情的程度上喜歡原書的主角,克萊恩·莫雷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