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從剛剛半醉的狀态裡直接激清醒了。

特裡斯，這被追殺逃亡的通緝犯是走上刺客途徑的“挑唆者“特裡斯！

他還不清楚喬伊斯已經報警，所以毫無警覺地闖入非凡交易市場？

這說明他是在收集下一序列的非凡材料時被人認出的？

因為線人或是騷動引來了官方非凡者所以選擇逃亡？

考慮到他現在的序列，他應該是下定決心變性來扮演序列 7 的女巫了啊。不提性别改變，提升了序列，他的危害性也會變得更強……

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我小聲地吸氣來平複自己的情緒。

特裡斯的存在很特殊，我現在隻能盡量減輕他造成的傷害而不能選擇徹底消滅他。這也意味我對付他的手段要足夠柔和，不能心急。

老尼爾啧了一聲，擡手示意酒保不要亂吓我們。

克萊恩選擇低頭戴上半高絲綢禮帽，伸手攬住我的肩膀，帶着人脫離櫃台後立刻收回了手。

我才察覺自己想太久了，穩了穩自己，盡量讓自己不要去回想剛剛與克萊恩的身體接觸，這實在太占據心神。

此時酒保已經跟背後的老闆打通了關系，他讓老尼爾帶着我們兩個新成員穿過密門，去到達隐藏的交易集市。

我們先是繞過了拳擊舞台，那背後是個台球室，在我們艱難地擦着台球桌的邊緣走時，背後還能聽見遠遠傳來的酒保的調笑聲：

“歡迎你下次再來借錢啊，老尼爾。”

“呵！跟他的老闆一個樣！”

老尼爾發出嗤笑，語氣卻透露出他已經在咬牙切齒：

“可恨的斯維因和他的好酒保！”

似乎意識到背後還有兩位入職不久的同事，又或許是為了掩蓋尴尬，他跨過門檻時，跟我們解釋了一些酒吧主人的事：

“斯維因，前代罰者小隊的隊長，呵呵，這間惡龍酒吧的老闆，也是一位序列 8 的暴怒之民。

“他曾有機會成為航海家。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個航海家。但是他拒絕了。不過，在這點上我，倒是能理解他。

“他很慷慨，但也很狡詐！他時常在别人想要珍異材料時借給對面豐厚的金錢，但卻在之後收取相當高昂的利息！”

這是完全的高利貸吧？！而且這表述多少是帶了點個人恩怨的。

等等，之前那筆用儀式魔法償還的債務難道是……

我忽然不敢想象，眼神遊離地瞥向克萊恩。

他正用手遮擋着嘴巴，視線下垂，似乎也在逃避什麼。

恐怕他也有不太禮貌的聯想。我壓抑住上翹的嘴角，跨過了第二道門檻。

門後的場地一下子寬廣起來，大緻有一層樓那麼寬闊。這裡形成了很多街道，街道由各式的攤販攤位組成，還有相當一部分顧客，時不時有人駐足停留，半蹲下來在攤位挑選物品。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非凡交易市場了，這裡售賣的如果不是非凡材料，那麼也應該是有靈性的材料。

“這些攤販都得交盈利的二十分之一給斯維因，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啊。”

老尼爾小聲嘟囔着，招呼我們跟緊他。

忽然克萊恩停了下來，突兀地看向遠處。那邊大多數是行人顧客，克萊恩望向的方向倒是比較空，隻有一位衣衫褴褛，身穿勞工藍灰褲的黑發男子。

幾乎是下一刻，我的耳邊響起了若有似無，如同鬼魅嘶吼般的低語聲。我頓時擡起頭來，那聲音的來源正是克萊恩之前注視的黑發男子。

意識到克萊恩之前或許跟我是同樣的感受才注意到那名男士，我屏氣凝神，觀察起對面，感覺他所在的地方有纏繞的，扭曲的靈性感觸。

克萊恩微微偏轉回身，跟我吐出一個單詞：

“靈感。”

這是指我的靈感被那名男子的靈感牽引，引動了？也就是說，他的靈感相當高，甚至扭曲到外顯，吸引了我和克萊恩。

一般情況下，靈感會自然地交互，但是除了“通靈者”或者在這個領域很厲害的非凡者，我們這種低序列但是靈感較高的非凡者都無法直接察覺到他方靈感的存在，更别說靈性被對面牽動了。

我對克萊恩迅速點了點頭，表示我理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正在我們準備采取一些措施時，那名有着卷曲雜亂，沾滿灰塵和油漬的黑發，有些一雙湛藍得過于清澈眼睛的男性忽然大笑起來，低着頭，卻精準地指向了克萊恩叫喊道：

“死亡！死亡！我看見了——”

可就在他擡頭的瞬間，他發出一聲極其慘烈的悲鳴，迅速地再次彎下了腰，瑟縮着用手指扒住雙眼似乎在試圖緩解疼痛，深紅色的血液緩緩從他的指縫間流下。

他像是再也撐不住樣，膝蓋軟倒，整個人墜在地上，開始痛苦地叫喊着，不住地翻滾，喘息。

“阿德米索爾，外号‘怪物’。”

老尼爾望了一眼地上還在顫抖喘息的男子，語氣憐憫。

他搖了搖手示意我們不用管，解釋道：

“他失去了父母，但更不幸的是他一出生就是半個序列 9，這直接固化了序列起始。呵呵。

“也别想着官方非凡者們可以吸收他進組織，三大教會并沒有他對應途徑的魔藥配方。”

“他對應的是哪個途徑？”

經曆過那種事，克萊恩還算鎮定，甚至還有閑心打探男子的情況。

“他對應的途徑就名為怪物，天生固化序列起始，靈感又比起尋常人高太多，導緻他聽到了，看到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再加上他沒有家人照顧，就總是帶着大大小小的傷出現在這裡了。”

老尼爾說完後就不再提起這可憐兒，畢竟不止值夜者，廷根市所有的教會組織都對此無能為力。

而我卻心中一動，産生了一些聯想，甚至于誕生了一些想法。

通過之前查看的女神教會的資料，我和克萊恩都清楚掌握怪物完整途徑的隐秘組織叫生命學派。

他們以師徒傳承的方式延續非凡，但是組織成員行蹤不定，很難找到。

不出意外的話，阿德米索爾大概率會一輩子作為瘋瘋癫癫的怪物而活。

但是看過原著的我明白，俱樂部那位格拉西斯先生，他治療肺病時遇到過一位神奇的藥劑師，正是他的藥劑救了格拉西斯的命。

這位藥劑師正是生命學派的成員，他選擇的是組織掌握的另一條，不完整的途徑，“藥師”。

生命學派并不是喜愛制造血肉慘案的隐秘組織，他們推崇理性，靈與物質。

傳說怪物途徑曾出過先知，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在大的方面不會觸及良心譴責的隐秘組織。

我停止思緒發散，望向正在地上摳住眼皮喘息的黑發男子，不動聲色地微微颔首。

阿德米索爾，或許，我能幫他成為真正的非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