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得找到今天的活計才行,要不然今晚就得再次餓着肚子睡在街上了。
一想到這裡,他就努力地眨着眼睛,讓那些血沫能順着淚水流出去,讓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球可以在睜開的眼皮下行使它原本的職能。
他想着,如果自己能穩定的看清東西的話,說不定還能幫忙做一些搬運工作,碼頭的工廠或許會讓他幫工一天。
雖然這也意味着他隻能拿到不穩定的,比正式工更加低廉的薪水。
這時,他吃力地注意到自己面前那雙鑲着金線的鞋子,它們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
那雙鞋的鞋面似乎剛被保養過,在稀薄的日光中透着些微光,而裡面的鞋帶則被綁得很緊,顯得這雙鞋分外整潔。
他擡起頭來,發現鞋子的主人是個氣喘籲籲且面色發紅的微胖男人,他滿頭是汗,有些發絲已經被汗黏在了皮膚上。
“你可太能跑了……阿德米索爾!你們這些沒有固定住所地就是難找!呸,要不是受人之托,上頭又催我趕快實行,我才不想接這種活計。”
那胖男人嘴上這麼小聲抱怨,身體的動作卻相當靈活。
他毫不遲疑地伸出手,指了指旁邊的咖啡廳。
“我們去那邊談,阿德米索爾。别猶豫,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阿德米索爾本想說“那你怎麼視線遊離,不知道在觀察什麼,一點都不笃定地樣子。”,但他想了想自己的處境,還是蹒跚着跟着胖男人走進了咖啡廳中。
在胖男人點了兩杯紅茶,一些甜餅和兩個熱狗後,他終于開始對着阿德米索爾介紹自己:
“我是達克,姓氏嘛,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總之,你身上表現出的種種症狀,周圍都叫你怪物,是因為你就是天生的‘怪物’。”
看到對桌的阿德米索爾猛然攥住了手,這雙放在桌子上的手此刻輕微地顫抖着。
達克見狀撇了撇嘴,嘴上卻收斂了一些:
“其實這是怪物途徑的起始序列,序列九魔藥‘怪物’賦予人類的能力,但你出生以來隻接收到不完整的魔藥的非凡部分,所以你靈性溢出,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不過好在,你還是有救的。”
胖男人從包裡摸索了一陣子,最終小心翼翼地從其中拿出一小瓶粘稠的液體。
“喏,就是這個。‘怪物’魔藥。等你完全适應了它的力量,你散溢的靈性就能收束了。”
“……靈性?魔藥?序列九?所以……你是……你到底是什麼地方來的?我可以喝掉這個嗎?”
阿德米索爾迷茫又艱澀地咀嚼着接收到的知識,這期間他的眼皮還在不斷下垂,畢竟這段時間他本身就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達克見狀立刻緊張地看了圈咖啡廳,見咖啡廳似乎沒什麼人,也沒什麼動響後,他也沒放松下來,而是又把手放進袋子裡掏了掏,看了看裡面寫的紙條後,才松了口氣。
“看來你還有得要教啊。算了,看你這情況也沒法跟你計較。總之你先把東西吃完,你現在的狀态喝完魔藥,啧啧,那受傷的可是我!”
他壓低聲音,有些哼哼唧唧地瞥向正在後廚忙碌的服務員。
阿德米索爾很茫然,但在飯菜上來的時候,饑餓就喚醒了他的本能。
一頓美餐後,腹中的食物也終于讓他恢複了清醒神智。
雖然之後達克就付完帳,迅速帶着他溜出了餐廳,兩個人一同來到了一家神秘的小店。
進門後又是一場冗長的教學,教授内容包括什麼是靈性,什麼是魔藥,為什麼會有序列,甚至包括喝下魔藥後如何冥想去收束靈性力量。
阿德米索爾對此雖然感到茫然,但也意識到了自己接觸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隻是自己現在沒有餘裕去…悠哉地消化這些知識。
“謝…謝謝你,達克先生。”
他艱難地吞咽着口水,想到自己需要道謝,立刻結結巴巴地開口。
不過這讓他同樣想起了什麼,轉而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說受人之托,所以是有人要你來的,救我這種怪物?那個人是誰?那個人想要我給回報嗎?但是我什麼都沒有。”
“你先喝藥。”
達克指了指桌上的瓶子,又補充道:
“我幫你看過了,你現在的狀态是合适的。喝完藥之後記得冥想收束。”
阿德米索爾不敢大意,咽了口口水後,捧起魔藥一飲而盡。
達克摸着下巴,看着阿德米索爾咽下最後一口魔藥後,才唏噓地歎了口氣,慢悠悠地開口:
“我來自生命學派,你或許不知道,但是我們生命學派都是師徒傳承制,怪物這一途徑的非凡力量隻會在學派内流通。”
“所以你肯定是我們不知道哪個弟子在外面生下的孩子,隻是他們在引導你去生命學派前就去世了。說到底,你還是歸我們學派管的,而現在你喝下了魔藥,也就正式歸屬生命學派了。”
“之後我會把你當作我的弟子培養,好好地替我幹活,畢竟嘛,你跟那些收來取樂的學徒們可不一樣。”
說到後面,達克惡狠狠地咬着字句,表情卻不是很自然,他面上的皮膚輕微抖動,似乎在懼怕着什麼。
“所以……委托你救我的人……是生命學派的某位大人嗎?”
阿德米索爾喝下魔藥,立刻捂住喉嚨。
卻不知為何,他很快就恢複了說話的能力,隻是他的雙眼依舊放空着,失去了神采。
達克挑了挑眉毛,長呼出一口氣,左右看了看,才說:
“好吧,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執着,也許跟學派裡那些老家夥們一樣,都屬于對應魔藥的特異。”
“委托我救你的确實不是生命學派的人,而是一位神秘的女士。”
“她的特征很明顯,一頭灰色微卷的短發,黃色的眼眸。還有……委托那天她用絲帶紮着頭發,穿着女式燕尾服,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做出來的僞裝就是了。”
話到最後,達克再次壓低了嗓音。
而阿德米索爾低下頭看着雪白的桌面,呆楞了好一會,很明顯已經進入了冥想狀态。
就在達克覺得他今晚會就這麼坐過去的時候,他忽然撐住桌面,皺着眉吐出一口氣,原本布滿血絲的眼睛已經透出了一些光亮。
“這麼快?”
達克當場愣住,他卻又見着阿德米索爾開始低聲喃喃着:
“灰發黃瞳的女士,生命學派,達克……”
灰發……黃瞳……
阿德米索爾思索着,這樣的外貌,還是位女士,那确實少見。隻是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總覺得在自己幾近模糊的記憶中,似乎曾經看到過那麼一位這樣外貌的人。
忽然,阿德米索爾猛地想起了什麼,他睜大眼睛,動作激烈地從座位上站起,望向達克,奮力地想向他表達自己剛剛想起了什麼。
隻是他的視線忽然就像被吸引了一樣,遊離地向了達克的背後,接着他的面容失去了從容的色彩,他的身體甚至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半步。
在達克身後的櫃台旁邊,那裡坐着一位用黑色絲帶紮起灰色卷發,有着沉靜黃眸的女士。
她穿着女式正裝,戴着半高絲綢禮帽,拿着一根較短的手杖。
注視着阿德米索爾激烈的反應,她并沒有表露出不滿或者好奇的情緒,而是從座位上起身,揚起拿着手杖的那隻手,另一隻手輕撫胸口,向控制不住神情的阿德米索爾行了一禮。
“啊……忘記跟你說了……那個……”
達克讪讪地摸了摸褲子邊緣,尴尬地補充:
“那個,委托我幫你的女士,今天也是在店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