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基石,總會有斑駁的苔藓擯棄掉沉寂的岩鹽,它們蔟蔟掉落,将殘存的海腥紮在一切泛灰輾轉中。
你這麼想着,注視那天花闆螺旋狀的亞特蘭蒂斯浮雕,上面薄薄附着層灰布,于那佛羅倫薩大理石,在反射的光線中,幻化出種波光粼粼。
就像人世間數不勝數可悲的遺留,淹沒于庸俗中。這浮雕的海浪下,是一片裹着熬菜味的廢棄賭場,中心處則是俗不可耐的街頭彩繪劇台。
劇台塌斜着一架鋼琴,雖被時光侵蝕地不成樣子,上面的琴譜卻嶄新無比。
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驟然響起的一陣狂風,撞開了緘默的縫隙,撕裂出巨大的口子,奔湧而入如麻繩般貫連的雲霧,重新使亞特蘭蒂斯沉沒在新的荒蕪中。
那些橙紅色的雲霧輕盈卻帶着臃腫的窒息感,它們錘在琴鍵上,奏響琴弦,音闆震顫,竟似鐵鍊攀爬在你的脊髓,帶來一種可怖的抖動。
你掙紮着從脊髓中抽出鎖鍊,騰于空中的一瞬間,卻重鑄成一把長柄刀,麻木的忐忑中,你握住刀把刺入鋼琴中,鋼琴卻出現了果凍狀坍塌,鋪散開粘稠的血泥,它們螺旋着蛄蛹着,分散而立成人影後,便發出粘滞紛亂的吟誦。
“在人生的旅途中
我發現我已經迷失了正路
可怕的命運三女神啊
給予荒唐的代價
被塌賤的普羅米修斯
所謂迷惘地演繹
可悲的動物啊
可悲的人類啊
沒有生與死的自由
蹒跚于世間,償還于靈魂
耶和華啊,是迷障的幕布
哪裡有靈性的自由
卻隻餘一種空洞的震顫
該如何面對世間
道理與常規
命運與紐結
滌罪的吟遊詩人啊
背負了刻爾勃路斯的鎖鍊
輾轉與捆縛絲線中
将嶄新的紡織——”
“砰——”
你從粘滞紛亂的,扭曲地吟誦中回過神來,手指顫抖着低頭看向從腹部抽出的轉輪手槍。來不及窒息,頭頂的亞特蘭蒂斯不堪負重地坍塌,堕入雲霧中,出現種坩埚膿包似的沸騰。
你生出漂浮的惶恐感,數不勝數的血泥混雜着膿包狀的橙紅色雲霧,竟緩慢地抽出橘絡歪扭出一段文字。
“耶和華說,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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