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yes Closed

萊爾·米勒

聖地亞哥·加西亞

我一直在為你妥協，但你不曾照顧我的感受，哪怕一次。

01.

“你還記得那次嗎？威廉發現我們在約會，他把你一拳打倒在草坪上，班尼還戴着隔熱手套——當時我們在戶外燒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很快班尼就明白了，他的拳頭比他哥哥的要硬。”

“你應該感謝他們沒用木柴或炭火，假如你臉上留了疤，我絕對不會迷戀你。”

“我心存感激。”

“所以，”萊爾喝了一口手邊的咖啡，“你和他們見過面了？”

“我們昨晚去看了班尼的拳賽。”聖地亞哥模仿着萊爾的動作。

“我從來不敢去看那個，班尼也不想我去。”萊爾撇了撇嘴，“他覺得有些丢人——即使他不說，尤其是在他妹妹面前。”

“他很愛你，萊爾，他和威廉都是。”

“你呢？”萊爾追問。

“我的愛和他們的愛不同。”

“已經三年了，”萊爾感歎，他們上一次這樣聊天還是三年前，“時間過得好快。”

“你和威廉一樣，都對數字很敏感。”聖地亞哥不由自主地想到他與威廉的談話。他曾經的隊友，如今在給新兵做演講，領着微薄的工資，已經173次。

“他是我哥哥。”萊爾眨眨眼，“而我也不是對所有數字都敏感。”

聖地亞哥聽出萊爾的意思，他笑着問：“你最近怎麼樣？”

“還能生活下去。你呢？”

“馬馬虎虎。”

“你不是馬馬虎虎的人，聖地亞哥，跟我說說你準備做的事。”

“偵查和制定計劃，一周一萬五的報酬。我已經給威廉他們發過短信了。”

“錢從哪裡來？”

“一個有限公司。”

“得了吧，聖地亞哥，我太了解你是什麼樣的人。”萊爾輕哼，“告訴我事實，否則我不會放威廉和班尼離開。”

“我知道他們錯過你的成年禮。十七年的付出，我不想讓大家最後兩手空空。”

“他們選擇了這份職業，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萊爾不想對這件事做太多的評判，“我也從沒因此責怪過他們。”

“你還要班尼打多少場有辱天賦假拳？你還要威廉做多少次無聊枯燥演講？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不用很多錢我們也可以生活，但問題是我們現在的能賺到錢根本不足以維持生活。”聖地亞哥環顧四周簡陋的陳設，“我聽威廉說你開了這家咖啡店，你認真的嗎？我以為你想繼續讀書，然後出國留學。”

“我不用哥哥們的錢，我自己賺錢。”萊爾給自己添了咖啡，她今早煮了很多，卻沒迎來除聖地亞哥以外的其他客人，“他們對我的照顧足夠多了。”

“你本不需要自己賺錢的，你是英雄的妹妹，國家該承擔一切。”

“你把話題扯得太遠了，聖地亞哥。”萊爾當然也給聖地亞哥添了咖啡，“他們的報酬是怎麼來的？他們要做的事合不合法？”

“拜托了，萊爾，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

“在轉移話題上我赢不了你，所以我不想聽到與我問題無關的回答。”

“我很想你，萊爾。”

“聖地亞哥！”萊爾不滿地喊了一聲。

“我想陪在你身邊。無論你去哪裡，我跟着你走。”

“在這次行動之後？”

“在這次行動之後。”

“你覺得我會用兩個哥哥的榮譽、意志，甚至生命來跟你打賭？你覺得愛情和所謂的美好生活之于我來說有那麼重要？你覺得我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滿腦子隻有好萊塢電影和羅曼蒂克情節的小女孩？”

“你從來都不是，萊爾。你比我們都聰明。”

“我不敢說這種話，有時候我隻是比你們理智。”萊爾靠在椅背上，“但你敢說你的計劃不是來自靈光一現嗎？”

“所以我需要計劃，紅蠅會把計劃做得很好。”

“計劃趕不上變化，聖地亞哥，我們生活裡的變化還少嗎？”

“我會把他們平安送回來的，萊爾。”聖地亞哥身體前傾，将雙手攤開在桌面，期待萊爾能握住他，“我需要你的同意。”

“你需要的是你自己心裡過得去。”萊爾搖頭，保持與聖地亞哥的距離，“我了解你，我了解我的哥哥們。我了解湯姆，他需要錢供女兒讀大學。我了解弗朗西斯科，他剛有了一個小孩。退一萬步講，就算我不了解你們所有人，但我了解錢，我知道錢有多大的魔力，我知道錢能使人陷入什麼樣的瘋狂。”

“隻做偵查和計劃，萊爾，我保證。”

“我不相信你的任何保證。”萊爾不留情面地反駁，“你曾經的保證都失效了。”

“我很抱歉。”

“我隻能承受你對這種事的抱歉，你的抱歉也隻對這種事有用。如果哪天，我是說如果，事關人命，抱歉和愧疚還能發揮效力嗎？”

“這是最壞的情況。”

“我希望你能把它加進計劃裡，然後謹慎地思考。”

“我當你同意了。”聖地亞哥的語氣輕松許多。

“你本不用來問我的。”萊爾回了他一個白眼，“我都能想到威廉的回答——湯姆去他就去；班尼，班尼一直聽你和威廉的。”

“我想來你這裡吃頓簡餐，威廉說培根雞蛋奶酪三明治很不錯。”

“你以前就吃過，而且是我做的。”

“我能點餐嗎？”聖地亞哥拿起菜單。

“試試松餅。”

“你做的嗎？”

“既然我有空跟你聊天，那麼我也有時間做份松餅。”萊爾站起身，“你應該珍惜，店裡不總是這麼清閑。”

“不如給我個機會？”聖地亞哥合上菜單，拉住萊爾。

“你想炸掉我的廚房嗎？”

“已經中午了，萊爾。”聖地亞哥看了眼手表，“我住的酒店提供不錯的午餐。”

“你早有預謀。”萊爾看着聖地亞哥用嘴撕開包裝袋。

“在這件事上你略遜一籌。”

“我情願說這是男人們的拿手好戲。”

“你中套了。”

“我中套了，因為我愛你。”萊爾抽出聖地亞哥的腰帶，“不要辜負我的愛，我輕易不分享給别人的。”

“我愛你，萊爾。”

“閉嘴。”萊爾說，“然後吻我。”

“答應我把他們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他們都是最優秀的。”聖地亞哥将萊爾摟進懷裡。

“你還記得那件事嗎？”萊爾問。

“哪一件？”

“威廉在超市的麥片區勒緊一個男人的脖子不肯松手，隻是因為威廉喊他挪動購物車他沒有做。那段時間簡直是噩夢，他的未婚妻離開了他。退役後，謝天謝地，他平和許多，至少知道我在你的酒店裡他不會有開槍的沖動。”

“是他提議我應該來見見你，雖然不是以這種方式。”

“你明白我指的是什麼了。”萊爾擡頭親吻聖地亞哥的下巴，“把他們完好無損地帶回來，生理上的，心理上的。”

02.

“漫長的一周啊，不是嗎？”看着聖地亞哥，萊爾想，他們失聯的時間可遠不止一周。

“能給我一個擁抱嗎？”聖地亞哥一隻腳抵住門框，以防萊爾把他關在屋外。

“我看見你的白頭發了。”萊爾沒拒絕，“你疲憊的像隻老狗。”

“可愛的形容。”

“你想要進來坐一會兒嗎？”

“如果你允許我的話。”

“我也不想，”萊爾側身，“但我烤了一個超大号的蛋糕。”

“威廉和班尼沒來看你嗎？”聖地亞哥把抱枕放在一邊，坐到單人沙發上。

“我把威廉攆去醫院了，幸好他有醫療保險。”萊爾打開櫥櫃，拿出兩個幹淨的餐盤，“班尼順走了幾片我的安定。”

“我很抱歉。”

“我預料到了。他們看起來還是挺樂觀的。”萊爾把餐盤遞給聖地亞哥，“你的蛋糕。”

“謝謝。”

“我猜你不能回哥倫比亞了。”萊爾坐在雙人沙發上，“你有什麼打算？”

“不少人看見我的長相。”

“我就知道。”萊爾了然。

“對你我無法那麼自私，萊爾，我不能提供你想要的生活。”

“你問都沒問。”萊爾嘟囔着，用叉子戳弄手裡的蛋糕。

“我不願意自取其辱。”

“那你為什麼要來呢？你大可以一走了之。”

“故事不該如此，萊爾。”

“我聽說湯姆的事了。”

一開口萊爾就有些後悔。聖地亞哥不說話了，他把頭埋地很低。

“我不是有意讓你更難過。”萊爾放下蛋糕，拍拍自己的大腿，“到我這裡來，聖地亞哥。”

“那筆錢不隻是格雷亞的。”聖地亞哥從單人沙發離開，躺在萊爾的大腿上，“我可能讓大家惹上大麻煩。”

“在麻煩找上門之前你還能這樣躺一會兒。”萊爾摸着聖地亞哥的頭發。

“沒有你我該怎麼辦？”聖地亞哥親吻萊爾的手背。

“少一杯咖啡，少一塊蛋糕。”萊爾聳肩，“但也能勉強活下去。”

“你都說了是勉強。”聖地亞哥由側躺轉為仰躺。

“我不知道，聖地亞哥。”萊爾注視他的眼睛，“你的世界太複雜了，我的相對簡單。”

“這恰好是我愛你的原因之一。”

“我沒精力跟你繼續調情了。”萊爾頂了頂大腿，示意聖地亞哥起來，“衣櫃裡有威廉的舊睡衣，别把毛巾都用光。”

“我要把枕頭擺在哪裡？”

“無聊的問題。”萊爾推了一把聖地亞哥的肩膀，“趕緊去洗澡。”

裹着浴巾走進萊爾的卧室，聖地亞哥後知後覺地問：“你當初同意跟我約會是因為好萊塢情節嗎？”

“什麼？”萊爾盤腿坐在床上，随手關上筆記本電腦。

“就是，特種部隊，之類的。”聖地亞哥離床越來越近。

“我自己家裡就有兩個。”

“所以呢？”

“我們哪一次約會是好萊塢式的？再說了，我這種角色在好萊塢電影裡的出場不會超過三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