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我家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商人,我也有入朝為官的想法,也要看看老師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了。”紀凝的目光炯炯有神,閃着亮光,堅定的仿佛志在必得。
許兒出來了,手裡拿着桂花香糕,放到桌上就坐在紀凝身邊的一個石凳上,司馬昭如原本看着杯中的茶水,擡眸的一瞬間就輕笑了一下。
紀凝的臉仿佛被烤過一樣,裡裡外外都紅透了,許兒看到他這個樣子就說:“公子你很熱嗎?熱就喝口茶。”她說着,還擡手給紀凝倒茶。
司馬昭如看戲一般喝了口茶。
紀凝的臉原本就紅透了,被她這一關照,更是有暈過去的态勢。
司馬昭如嘴裡那口茶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噴了出來,哈哈大笑,卻一句話都不說,眉眼都笑彎了,許兒過去給他順氣,三個人都在笑着。
紀凝,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麼?司馬昭如很想說,但就是止不住笑,氣都不順了。
山裡的猴子腚都沒有你臉紅吧。
微風拂過,原來已經到了深秋了。
司馬昭如喜歡抱着夜南在床上吟詩,想到什麼就吟什麼。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司馬昭如語氣變得很輕很輕:“朝朝,暮暮......”說着就把手裡的蛇放下來,讓它自己爬走。
司馬昭如扯過被子蓋好,蜷縮成很小的一團。
總感覺空落落的。
月光很明亮,但就是填不滿這小小的一方天地。
司馬昭如前不久讓許兒去找棵好看些的桃樹來,正好讓這棵樹和院中的桂花樹作伴,輾轉多家才找到心目中想要的桃樹,可現在是秋天,枝條上都沒有多少葉子了,但是枝條卻向四周延展,活像一把大傘,司馬昭如看着這落敗但又有些許頑強生機的枝條想着:“要是開花的話,一定很好看吧?”
“克己複禮......老師,我有些疑惑,”紀凝把書卷拿給司馬昭如看:“如果要歸複先王之禮,不是和當今聖上起了沖突了嗎?”
“嗯?說說看。”司馬昭如的眉毛挑了一下。
“先王講以仁治天下,而當今聖上講以法治天下......”紀凝的話還沒說完,司馬昭如伸向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說:“先王?先王不過才退位一月餘,怎麼那麼快就頒布新律法了?”
算算時間,連兩個月都還沒到,怎麼可能那麼快?
立法要深入了解民衆才可,時間如此之短便頒布新法,必會出亂子。
許兒在一旁正好聽了些,也不收拾司馬昭如的衣櫃了,随便一塞就跑出去,捂住紀凝正要說話的嘴,笑着和司馬昭如說:“他記岔了,他學了那麼久,應該餓了,我帶他去吃東西。”
“啊,好。”司馬昭如還不明所以,看着離開的兩個人,随後又重新低頭看書。
紀凝出到門口就問:“老師為何不知?”
“他是先皇的人,生病後他的記憶停留在了新帝即位的那兩天時間裡,不要提先皇,懂嗎?”許兒靠着牆,可以聽出内裡的萬般無奈。
“好。”紀凝也不多問,許兒又說:“剛才我說你餓了,現在總不能空手進去,我給你拿些果子,正好和我家大人一起吃。”說着許兒就直起身往外走,紀凝跟着她,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嘴唇:大發了!
司馬昭如傳授的都是令人深省的道理,大學之道便是司馬昭如同他講的。
不覺間,深秋轉瞬而過,司馬昭如添上了厚衣服,每天都不敢在一桌上懈怠了,要是再病,必回麻煩不少。
紀凝和許兒的接觸也日漸多了起來,司馬昭如倒是看出來了,兩人情投意合。
自打紀凝拜司馬昭如為師的時候司馬昭如就覺得他人不錯,懂禮儀,好學,也樂于追求,身上穿的也是非富即貴的類型,特别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塊玉,應該也很讨家裡長輩的喜歡。
司馬昭如先前就抽空給王玉寫了封信,他一直惦記着要給許兒十裡紅妝來着,什麼時候說的已經忘記了,但是就是記得有那麼回事。
“許兒,你離宮的日子也快到了,我讓王玉把你名字除了,也省得要再跑一趟,明天你就和紀凝一起去他家看看,趕緊把婚事定下來才好。”司馬昭如找來許兒單獨談話。
許兒也沒了先前的嚴謹樣,聽見定下婚事更是開心的不得了,活像一個十六七歲情窦初開的少女:“好!但是大人怎麼知道的?他同大人講了?”
司馬昭如搖搖頭:“沒有,你們整天明晃晃地在我面前,我還能裝瞎不成?”
“不是啦,我去忙了,大人你也早些休息。”說完許兒就起身離開,司馬昭如看着她歡跳的背影。
許兒如今已二十有五,而紀凝不過才二十出頭,也不知道這事能不能定下來,司馬昭如也掂量着可能性,但是實在心煩意亂就不想了,想着明早就去釣個魚,好好想想事情。
等到了第二天,紀凝來接許兒,兩人一起騎馬走了,青青也被叫去買些東西,家裡隻有他一個人,收拾收拾東西就騎馬去找新的釣魚地。
晴空一鶴排雲上,實在是悠閑。
司馬昭如騎馬翻過了一座山之後就下馬牽着馬走,他記得這裡的湖邊有一個小亭,想着來這裡看看,正好是在湖中央,說不定還能順便釣個魚,改日叫人拿些東西來。在這能坐一整天的吧。
司馬昭如放開馬,走到亭上去。
四周都是清澈的湖水,像是一塊透明的翡翠,小亭上面還有題字:柏舟。很美的一個名字。
現在也臨近寒冬,連這片湖都未能幸免被冬天的到來所波及,地上的草都枯黃了,沒有生機地耷拉着,這裡隻有常青樹還在欣欣向榮,湖邊的蘆葦蕩漾,風吹過的時候會激起一層一層浪,不管是湖水還是蘆葦,風都在這裡留下了痕迹。
感覺天地間的景物都被壓縮在這一片。
原來小亭上面有人,司馬昭如不禁眯了眯眼睛,想看清裡面的人,輕聲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隻見坐在亭上的人擡起眼睛,凝視着司馬昭如:“無事,一起來坐會兒吧。”
“謝謝。”司馬昭如還在看着他的眼睛,雖然這個人戴着面具,但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那人的目光也在司馬昭如身上遊走,最後停留在司馬昭如的臉上。
“打擾了,在下司馬朝陽。”司馬昭如行了個禮,直起身時看着面具下的眼睛。
“我叫子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