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他也曾執劍上陣殺敵,在皇宮中威震一方,護得先皇分毫不傷,而今卻覺得浮生若夢。
這個冬天真的特别冷,司馬昭如兩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青青都不敢讓他踏出房門,時刻盯着這個人。
屋内炭火不斷,青青把大門全關了,隻留下一扇遠些的窗換氣,生怕遺漏了什麼。
司馬昭如目不轉睛地看着書:“青青,你要不還是去幫王玉忙吧,你老是呆在這裡看着我也太浪費時間了。”
“不行,”青青很堅決:“您現在身體不好,我要時刻在身邊才行。”
見沒有商量的餘地,司馬昭如就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要去睡覺。
其實司馬昭如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被這些原本無關緊要的小病給榨幹了身體,冬天無疑像是一隻許久未見血的水蛭,在瘋狂榨幹他的精血。
他像是一盞即将燃盡的油燈,連火光都是明暗不定的。
司馬昭如閉上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
青青在旁邊守着,司馬昭如剛睡着,青青正想起身就有人匆匆忙忙地進來。
“小聲點,”青青壓低聲音,拉着他出去:“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何如此慌張?”
寒風在耳邊吹着,瞬間把身上的溫度都掠奪殆盡。
阿理喘了兩口粗氣:“我......找大人有要事。”
“我知道,大人才睡下,别吵着他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青青被這冷風吹得打了兩個寒顫。
“戰事急報,需要大人看看。”阿裡從胸口前的兜裡拿出一個信封。
戰事急報……青青瞬間覺得身上沒有了一點溫度,身體都僵硬住了,他艱難接過,掃了一眼就說:“好的,我會轉告大人的,你先回去吧。”
心裡說不上來的滋味,青青又進去,看見了司馬昭如已經坐起來了:“大人……你不是剛睡下嗎?”
“我聽見了些聲響,發生什麼事了?”司馬昭如掃了他一眼。
青青雙手遞上:“有戰事急報。”
司馬昭如聽見也是一頓,如鲠在喉,一字一句艱難道:“我看看。”他拿過,快速看了一眼。
匈奴大入中原,十天啊,就把那些阻礙全部鏟清,現在正在朝京中趕來,還要進行和平談判。
“收拾一下,去找皇上。”司馬昭如掀開被子起身。
“好。”
外面的雪還在下着,一直沒有停,哪怕一直有人清掃石青路,但是那雪還是能把人的腳給埋住,青青一手給他撐着傘一手扶着他。
該死的,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剛出院門,就見到了熟人。
“大人!”許兒加快步伐來到他面前。
司馬昭如很意外:“許兒?你怎麼回到這裡來了?”
許兒的臉被凍得通紅,她紅着眼睛說:“江南已經淪陷了,是江漣帶着人打進來的,我們沒有辦法隻好趕回京中,但是沒有辦法落下那麼大的戶,特此來投奔大人。”
聽見江漣這個名字的時候司馬昭如呼吸一滞,但隻有一瞬,他放開青青的胳膊:“青青,你帶許兒去司馬丞相家裡,他會有辦法的,我一個人去找皇上就可以了。”
“可是……”許兒和青青異口同聲,司馬昭如走到步辇前:“快些,别誤了時辰。”
“好,你們都給我看好大人!”青青把傘拿給身邊的人。
司馬昭如的表情很複雜,眉毛皺着,臉色很蒼白,一雙明明很亮的眼睛卻看不出焦點在哪裡。
匆匆趕到的司馬昭如看着堂中的人,姜熙都回來了,看來這次形勢很險峻。
“怎麼了?”司馬昭如去到王玉身邊的位置坐下。
“怎麼辦,我們根本擋不住這一次。”韓謙誠失神地說着。
姜熙面色凝重:“這次匈奴的攻勢很猛,我們擋不住,他們修養了五十餘年生息,而我們不過才修養了十餘年,根本就不能打,這次他們目的不純,正在商讨決策,大人,你們覺得該如何?”姜熙的目光投到司馬昭如身上。
司馬昭如經曆的事情最多,應對方法應該也很多。
司馬昭如也沒有辦法,畢竟姜熙的話都擺在那裡了。
“匈奴那邊有派人來嗎?”司馬昭如看向韓謙誠。
韓謙誠點點頭:“有,一日後便到。”
“這次匈奴前來肯定是要回鹽池和銀川兩座城,百年了。”司馬昭如的聲音聽着很疲憊,他其實并不知道,他現在已經開始發熱了。
“我們還能做什麼?”韓謙誠好像看到了希望。
司馬昭如輕輕搖搖頭:“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給他們,答應他們的要求,畢竟我們真的不能打,再打下去就真的很難修養回來,皇上,同他們好好談,他們應該不會很過分的。”說了這些話司馬昭如都感覺要暈過去了。
韓謙誠洩氣,跟一灘死水一樣:“好吧,那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就能知曉了。”他擺擺手。
“是。”
司馬昭如剛回去就又發病了,整個人都燒紅了,青青在床邊守着,紮着江漣的小人:“都怪你,全都怪你!”
司馬昭如睜開雙眼,隻露出一條縫看着青青,但是太模糊了,看不清,他重重合上雙眼,睡了過去。
“哈……哈……”司馬昭如喘着粗氣,青青猛的驚醒,不安地起身搖晃司馬昭如試圖叫醒他。
見他全身都被黏膩的冷汗包裹住,額頭上更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碎發全都結結實實地糊在額頭上,眉頭緊緊皺着,緊閉的雙眼依舊會有淚水不斷湧出來。
“來人!快來人啊!大人!大人!你别吓青青!”青青聲淚俱下,四行眼淚都出來了。
司馬昭如聽見了很多很多人在喊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重複,所有東西都如潮水一般湧來,快要溺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