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簡安在姐姐的照顧下,曾用很長的時間短暫的把這些事忘記過,後來姐姐去世了,孩子丢了,就又剩下了他一個人。
有的時候陸簡安忍不住想,是不是好人真的沒好報,他冷漠又自私,可他姐姐是世界上最溫柔善良的人,卻英年早逝。
那毒婦和他那王八蛋兒子壞事做盡,他最後一次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卻依然活的好好的。
有時候陸簡安恨這個世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着,大概一切都是天意。
他當初剛知道噩耗的時候,是想把孩子送回他爸身邊,想要結束這糟糕的人生的。
沒想到後來孩子丢了,那時候陸簡安渾渾噩噩的,在掙紮與糾結中,他想,如果找不到孩子,他死了也沒臉見姐姐的。
那時候陸簡安經常會想到惡毒繼母的那句話,每次想起來,都忍不住打一個冷顫。
夢裡惡毒的咆哮聲和詛咒聲又在耳邊響起,是你克死他們的,沒有人喜歡你,你怎麼還不去死……
陸簡安攥緊了拳頭,手背青筋暴起。
沒有人喜歡你。
在他再度陷入夢境中的那種情緒中時,一道沉穩又平靜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他聽到有人溫柔的跟他說:“我媽很喜歡你。”
陸簡安側頭,好似沒聽清似的追問:“你說……什麼?”
“我說,”闵邱在用心開車,沒轉頭,沒看到陸簡安微微有些紅的眼尾,“我媽很喜歡你,剛剛叮囑了好幾遍,又發消息過來,再三叮囑讓我經常帶你回家玩。”
陸簡安扭頭看向車窗外,建築和樹木正飛速後退,那一抹鮮活的綠色在朦胧淚眼中漸漸模糊,原本普通的景色,在他眼裡變成了斑斓的世界。
他忽然很沒出息的想站在那對母子面前大聲告訴他們,不是沒有人喜歡他。
他也是有人喜歡的。
陽光從車窗外灑進來,将他心底這些年來奉為真理的堅硬的冰殼兒曬化了一層。
原來隻是他遇到的壞人太多了,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防備的。
原來真的有像太陽一樣溫暖的,讓人想要靠近的人。
闵邱半路把車停了下來,陸簡安擡頭往外看了一眼,是大學校園門口。
闵邱:“我進去拿下文件。”
陸簡安點頭,闵邱又補充着問他:“要不要進去喝杯咖啡?”
“好啊。”陸簡安心情好,跟着下了車,跟在闵邱身後。
身邊經過的學生紛紛跟闵邱問好,有的膽子大些的,會往他這邊掃兩眼,但沒人會開口問。
偶爾有同事路過,才會好奇問上兩句,闵邱會笑着回答說是朋友。
簡簡單單一個“朋友”的稱呼就讓陸簡安受寵若驚,他笑笑,學着闵邱平日謙和的模樣跟人家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隻是沒想到,這一路上偶遇的同事有點太多了,陸簡安臉都要笑僵了。
陸簡安又碰到了昨天那個叫秦鳴的人。
聽到腳步聲,秦鳴在論文裡夾了張書簽,擡頭往門口看了一眼,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嘴張了好半天,才想起名字來。
“陸簡安。”
“秦教授。”陸簡安應了一聲,秦鳴轉頭問闵邱,“來都來了,一起吃個飯吧。”
“不了,”闵邱一口回絕,陸簡安早飯應該剛吃沒多久,這會兒肯定吃不下了,“我拿個文件就走。”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道女聲:“闵教授,您可算來了,有個事想請教下,能不能幫個忙?我問了好多人了,秦教授說隻有你懂。”
“幫個忙嘛,求求了。”
來人是個剛上來的副教授,年紀不大的女生,話裡還透着幾分稚氣。
闵邱看着陸簡安:“等我一會兒。”
女教授順着闵教授的視線看過去,眼睛一亮,驚呼道:“這是新來的副教授嘛?”
“不是,這是闵教授朋友。”秦鳴替他解釋了一句,女教授略有些惋惜的把闵教授請走了。
秦鳴照着闵邱臨走時的囑咐,給陸簡安沖了杯咖啡,格外給他多加了點糖。
秦鳴把咖啡放到一張辦公桌上:“過來坐,這是他工位。”
陸簡安剛坐下,就聽秦鳴感歎了一聲:“我要是長你這樣,那些學生不得迷死我呀。”
陸簡安聞聲道:“學校應該是禁止師生戀的吧。”
秦鳴:“……”
還是看論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