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她第一次哭那麼難受,還是算了。
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加奈擡起頭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神田注視着她濕漉漉的眼睛,想了想還是決定說點别的。
面對情緒低落的人,引開話題是個不錯的方法。
想到這些,神田又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了——當初提耶多爾元帥用這個方法開導迷茫又痛苦的自己,現在也輪到他來開導别人了。
這算是怎麼回事啊。
“你給我的那些東西要怎麼辦?蓮心就算了,那些蓮子呢?我可沒時間種花。”
“嗯?”加奈有些呆滞地看向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神田說的是什麼,“哦,蓮子,你放着吧。總部的花房有池子,丢進池子用淤泥埋住就行了。”
“這麼随便?”
“本來就不需要很複雜的工序,蓮花并不脆弱。”加奈說,隻不過她還是有些心不在焉,“隻要條件合适,蓮子不管過多久都可以發芽開花。”
“别告訴我放好幾年都行。”
“不止幾年,一千年也可以。”
一千年?有這麼長壽的蓮子嗎?
說話間,加奈從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袋子,好像一個護身符。她解開袋子抽口的繩結,從裡面倒出一顆黑漆漆的圓球。
“亞洲支部擴建挖掘的時候,它被挖出來了。是支部的廚師長張爺爺給我的,它差不多有一千歲了。爺爺說它還活着,隻是在黑暗裡沉睡太久太久,不知道還能不能醒來。這麼珍貴的古蓮子,張爺爺把它給我了。他希望我可以照顧好它,讓它有朝一日可以真正醒來,重見光明。”
從加奈的手心裡接過這顆堅硬的種子,神田默默地看着。
“嘁,他的想法還是這麼無聊。”
大概是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什麼,加奈問:“你認識張爺爺嗎?”
“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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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
加奈整晚都沒有回房。
神田大概知道她在哪裡——一定是在李娜莉那邊吧,哪怕被限制着行動,隻能遠遠站着說說話,她一定還是和從前一樣,盡最大努力去陪伴她。
随她吧,如果這樣做會讓她感覺好受一些,也行。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剛破曉,神田就醒了。和平常在總部的時候一樣,他收拾妥當準備去晨練。隻不過當他開門出去的時候,加奈正在朝這邊走來。
她似乎是剛剛回來的樣子,可是她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似乎很生氣,似乎又很無可奈何。
神田決定先繞開,直覺告訴他,又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結果他還是沒能繞開,因為加奈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現在很想打人。”
“啊?”
不是,大清早見面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他們不是已經給你探視權了嗎?你……”
“不是。”加奈的表情開始變得陰沉,“隻是心情不好,但我不想像昨天那樣哭個不停,所以就想找個人打一架。”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嗎!
又怎麼了?難不成除了李娜莉的事,還有什麼别的事情發生了?
但神田乖乖把話咽進了肚子裡。
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吧。
好吧,陪她打一架就是了,權當是切磋,反正他們半年沒交手了。
一路經過科學班和探索班,所見之人議論紛紛,一些隻言片語也就鑽進了神田的耳中。
“看不出來,她也是個暴脾氣。”
“班長的事情讓她很自責啊。”
“唉……對她來說也确實難以接受吧。”
幾分鐘以後,教團内部訓練場。從未有過的氣氛彌漫在訓練場中,白銀之爪與幽藍之刃彼此碰撞,正在“切磋”的兩人敏捷地穿梭在藍與白之間。在場訓練的所有人紛紛避讓,很顯然,他們被殺氣騰騰的兩人給吓住了。比起他們驚弓之鳥似的四處躲閃,神田一邊抵擋着對面的瘋狂攻勢,一邊努力回憶究竟是哪件事又刺激到加奈了。
好在這場不明所以的戰鬥并沒有持續很久,有人一邊大聲喊着加奈的名字,一邊沖進了訓練場。
“加奈!加奈你别再和神田打了!我已經說了,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用力和神田拉開距離,加奈停下了動作。神田回頭一看,沖進訓練場的是斯馬爾。他急匆匆地跑到加奈面前,試圖和她解釋什麼。
“加奈,我已經告訴你那麼多遍了,這件事真的和你沒有關系……支部和本部之間本來就會有人員調動,并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扶着加奈的肩,彎下腰讓他們的視線齊平,斯馬爾臉上的表情很無奈,但他還是盡力保持微笑,“就算像你說的那樣,你的探視權限是以我前往北美支部作為條件,這也是我自願的,你不需要感到難過。”
“喂,到底是怎麼回事?”在一旁聽了一會兒,神田問道,“什麼交換?你要去北美支部?”
“啊,神田,都怪我沒和她解釋清楚,所以這孩子才會發脾氣……”斯馬爾撓了撓頭,接着歎了口氣,“李娜莉被關了禁閉,我想盡辦法向室長和魯貝利耶長官争取探視的權利。就算他們決定要完全限制李娜莉的行動,如果能有人陪着她,讓她知道一直都有人在乎她,或許會讓她稍微好受一些。之後,魯貝利耶長官就提出,他們可以安排一人的探視權,但作為交換,我必須離開總部,前往北美支部參與那邊的一項重要研究任務。”
“我就是讨厭這種所謂的交換!他們把李娜莉和我當成威脅斯馬爾先生的籌碼了!”
“這也不算威脅……加奈,我好歹也是科學班的班長,去支部做研究也算是本職工作。”斯馬爾隻能繼續解釋,“很多事情我現在沒法和你說清楚,但這确實不是什麼大事,你也不要難過了。”
“可是……”
“好啦,别再難過了。中央廳的調令應該是後天送來,在此之前我得去做一下交接的工作。你啊,也不要再找神田出氣了,你看你們兩個都弄成什麼樣了?教團有規定,驅魔師不可以在室内訓練場發動innocence進行切磋,再這樣打下去的話,訓練場損毀的部分要你們來修了喲。”
故作輕松地拍了拍他們的肩,神田卻注意到,雖然斯馬爾的臉上帶着笑,可他的眼神,卻異常沉重。
目送加奈先一步離開訓練場,神田叫住了正要離去的斯馬爾。
“探視李娜莉的‘特權’,需要通過調動總部科學班班長這個級别的人員來交換?”
斯馬爾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着神田。
良久,他苦笑一聲。
“隻是上面布置的研究任務罷了,就算我不想離開總部,也沒有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