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的空氣（2）
接下來的兩個月，神田跑任務忙得不亦樂乎。他算是做事效率奇高的了，但innocence的信息始終真真假假。即使是他，耗費兩個月的時間，也隻是将回收的Innocence增加了一個而已。
回教團送Innocence的時候，神田沒有碰上加奈。
聽說伊艾卡元帥回來之後整整用了兩天時間開導她，才讓她從達斯尼卡的任務陰影裡走出來。之後，那家夥和他一樣，毫不猶豫地繼續了身為驅魔師的任務了。
他沒有聯系過加奈，所以也一直都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唯一一次聽說她的動向，還是通過自家那位滿世界遊蕩的提耶多爾元帥，說加奈又越境跑到亞洲去了，目前似乎在死海附近和探索部隊一起行動。
“她接的全是長線任務，路途都比你的任務要遠得多。”提耶多爾元帥在電話裡說，“凱文勸了她兩天，她也差不多哭了兩天……這孩子太善良了，她無法接受自己成為害人的那一方……可能隻有不間斷地奔波于任務中，才能讓她慢慢淡忘那些痛苦，慢慢好起來吧。”
“全是單獨任務嗎？”
“嗯。”提耶多爾元帥又是一聲歎息，“她說，她想一個人待着，過段時間就沒關系了，讓我們不要為她擔心。”
神田相信時間可以沖淡傷痛，撫平傷疤，很多難受的事情，痛苦的經曆，隻有自己去體會，自己去調整，别人是沒法代勞的。可是，越是痛苦的時候，越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就越難熬，反而會更加痛苦——最好還是有人陪着她才行。
面對内心深處忽然冒出來的這樣一個太過于“溫情”的想法，神田感到有些茫然。
他深信自己來到教團隻是為了做一個高效率完成任務的驅魔師而已，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同情或是憐憫誰，更沒想過，自己會那麼惦記這個陷在悲傷裡幾乎走不出來的同伴。
在總部等待下一個任務的時間裡，神田在通訊班的話務室外面徘徊了至少半個鐘頭，最後眼一閉心一橫，腳步尤其堅決地走向了位于最角落的通話隔間。
嘁，打電話而已，根本不是什麼難事，有什麼好猶豫的。因為兩個月内并沒有聽說有其他的innocence被帶回來，他隻是打個電話問問她的任務情況而已。
術針的傷，和她手上的傷，應該已經愈合了吧？那家夥就算可以和他打平手，但同步率還是那麼低，一個人執行任務可别出什麼問題。
盯着電話機的聽筒許久，神田果斷地拿起來，同時在心裡默默為自己找了一個非常合理的借口。
“對，我不是在關心她……絕對不是！我隻是對她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和毫無進展的任務很不爽而已。”
神田猶自念叨了一句，接着，他給加奈撥出了他倆認識以來的第一個電話。這番舉動引得話務室的人紛紛側目。但很可惜，神田現在的注意力都在電話上，他遲鈍的神經并沒有察覺到空氣中悄然飄蕩的八卦味兒。
電話通過遠在千裡之外的探索部隊的聯絡裝置，很快就接通了。神田對探索部隊還是不客氣，語氣自然算不上友好，不過那邊負責通訊的探索隊員似乎很驚訝，愣了一會兒才把電話遞了出去。
“那個……是總部打來的。”
“總部？誰打來的？”
“呃，你接了就知道了。”
聽筒被另一個人接過去，沒幾秒鐘，神田終于聽見了久違的聲音。
“你好——嗯，請問是總部的哪位？”
确實是加奈，從她的聲音裡可以聽出，她現在的狀态應該還不錯。神田張了張嘴，結果發現他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要死了，臨門一腳的關鍵時刻，他卡殼兒了。
撥通電話的時候，他明明在腦子裡預備了一大堆要說的話，結果在聽見對方聲音的一瞬間飛快地忘了個幹淨。
救命啊，為什麼會這麼尴尬啊！
“喂？在聽嗎？”一直沒等到這邊的回應，加奈似乎是充滿疑惑地又問了問旁邊的探索隊員，“會不會是撥錯了？”
“啊哈哈，我們也不太清楚……”
“嗯……好吧。”她的聲音又回到了聽筒邊，“抱歉，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挂斷了？”
“笨蛋！等一下！”
神田終于大喊着把話憋了出來。
“我有事！”
電話這頭的話務室和電話那頭的探索部隊，連帶着正在聽電話的加奈，都沉默了。
“喂，啞巴了？”神田的語氣變得更加不爽了，他又有那種被挂在牆頭供人看笑話的愚蠢感覺了，“趕緊說句話。”
“不是，那個，我還以為是撥錯的……”對面的加奈總算接上了話，她好像還挺驚訝，“好稀奇啊，居然是你。”
“哼，我就不能打電話嗎？”
“沒說你不能打……”驚訝之餘，加奈的聲音裡含滿了輕松的笑意，“但是好奇怪啊，你怎麼半天不吭聲？我還以為怎麼了呢。”
“你少管我。”
“有什麼事嗎？”
無聊的寒暄到此結束，神田總算想起了他原本打算說的話。
任務進度怎麼樣？Innocence有沒有消息？
傷口痊愈了嗎？心情還好嗎？
結果，就算他想起來該說什麼，他還是一樣繼續沉默。
“神田？你怎麼了？”
“這麼長時間了連一個innocence都沒能回收，你還是繼續加油吧。”
撂下這麼一句，神田“喀”地一聲挂斷了電話。
他第一次主動聯系加奈，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結束了。在話務室衆人看傻子一樣的注目禮之下，神田匆匆離開了。
啊，自己果然是個笨蛋，幹什麼要自作多情去關心她。
不過，她确實已經沒事了——這樣就可以了。
随後的大概四個月還是三個月裡，神田再也沒有主動和加奈聯系。他的行程也很滿，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顧及别的事情。幾個月後，當他拖着六幻，帶着兩個innocence回到總部，打算暫時緩一緩，好好洗個澡休息的時候，特意在地下水路的碼頭接他的馬利很遺憾地告訴他，想要休息還得等等。
“神田，檔案室的人來催你交報告書了。”
神田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
在外大約半年沒回來，他确實接觸了不少和innocence有關的事件。有用的雖說不多，但如果涉及到AKUMA的動向，驅魔師也是需要進行彙報的。如果說回收innocence的報告書算是大報告，那調查階段和沒有innocence的任務報告就是小報告了。
神田現在就攢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報告。
“你還是快點把報告書趕出來吧，聽說新的室長可能明後天就要來了，在他過來之前，截至目前的所有任務報告都必須完成。不然檔案室就要上報給新室長，你也不想和新來的室長第一次見面就是做檢讨吧……”
“吵死了！”
“抓緊去圖書室吧，要趕報告的不止你一個，我得去看看。”
哦，還有别人啊。
罵罵咧咧地拿着筆和紙還有文件夾，神田一路走一路想需要寫報告的有幾件事，細細數下來還好沒上兩位數，來得及來得及。
和馬利一起進了圖書室，神田意外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趴在一堆文件和書堆裡面奮筆疾書。那人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進來，從書堆裡擡起一張異常憔悴的臉。
“啊……神田，好巧哦。”
啧，怎麼總是在奇怪的場合和她見面。
“我還當是誰在趕報告書，原來是你。”神田在旁邊挪出一把椅子坐下，準備開工，“在這裡臨時抱佛腳，快斷氣了？”
加奈沒理會他的嘲諷：“你也是來趕報告書的嗎？要寫幾份啊？”
“唉，加奈，你先别管神田了，他的報告書比你工整太多了。”馬利在加奈的旁邊坐下，看起來很是頭疼，“現在改到第幾份了？”
“第四份。”
神田看見馬利頗為無奈地又歎了口氣，于是忍不住問道：“這個笨蛋幹什麼了？”
“加奈昨天回來的，她隻花了一天就寫完了七份報告。新任室長不是馬上就要來了嗎，我正好在檔案室那邊幫忙整理資料，就覺得她這麼匆忙趕出來會不會有問題——還好我多注意了一下。”好好先生馬利又開始了神田熟悉的語重心長：“加奈，雖然你的報告書裡沒有出現拼寫錯誤，但是很多内容不可以用簡寫，這樣容易讓人看不懂……”
“但是，我很困……”被教育的對象一臉黑氣，整個人快要貼到桌子上了，“我可以先睡會兒嗎？”
“這可不行，檔案室在等着呢。再說，寫報告也是驅魔師的任務，偷工減料是不行的，你還是仔細一點吧。嗯……你不是總喜歡和神田比賽嗎，這次就比賽誰先寫完報告吧。”
加奈頓時嘤嘤嗚嗚地垮下了臉。
一旁的神田看着她萬分痛苦地繼續修修改改，思緒又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唉，雖然感覺很蠢，但加奈還是這樣比較正常。
後面的事情自不必說，他們在圖書室熬了個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