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烏雲下的日光（1）
（1.心愛之物）
大概是因為新的室長考姆伊上任，總部一系列的人員調配進行了大約一周。這一周内，總部有些亂，因為，被視為“教團精英團隊”的科學班正在大調整，各種暫時沒用的東西被整理出來，整整放滿了好幾間倉庫。剩餘的那些貌似有用的東西，也都橫七豎八地擺在通往科學班的過道上，亂糟糟得好像風暴過境。
教團的内部正在進行大調整，探索部隊那邊關于innocence的信息也尚未彙總确認，所以神田和加奈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全程圍觀了科學班的整理收納活動。早上，例行的争奪場地早鍛煉歸來，兩人一邊吵着誰把誰擺平，一邊在堆滿雜物的過道上小心前進。作為曾經科學班物品的受害者，要不是因為這條路是通往生活區最近的路，他們誰也不願意往這邊走。
隻不過今天早上有些不同，原本的早鍛煉吵架小組多了個李娜莉。
終于從長達一年的禁閉中獲得自由，李娜莉對現在的教團依舊充滿了戒備，隻要見不到考姆伊，她就會非常緊張。可是考姆伊作為新任室長，手裡的工作實在是太多了，很多時候真的沒法陪她。所以，李娜莉就去找加奈，和她黏在一起，無論是晚上睡覺還是早上鍛煉，這幾天她倆幾乎形影不離。李娜莉還是有些膽小，也不太敢和别人說話，就算她現在完全不可能參與神田和加奈之間那種轟轟烈烈的鬥毆式訓練，她也甯可在一旁圍觀而不願意走開。
“小心哦，李娜莉，别踩到或者碰到這裡的任何東西，我們先回去找剪刀。”
“嗯。”
跟着加奈繞開了幾個堆滿瓶瓶罐罐的箱子，李娜莉的腳步跟緊了一些，同時握緊了加奈的手。
“加奈，那個……每天早上你都要和神田一起鍛煉嗎？”
“嗯嗯，沒錯，他是個不錯的對手呢，而且早鍛煉的好處真的很多哦，首先可以保證一天都精神煥發，其次也可以磨煉身手，隻不過——”
說到這裡，她還特意回頭，用鄙視的目光瞪了一眼走在後面的神田。
“隻不過，他今天真是差勁透了，我發誓我絕對要鄙視他一輩子。”
“閉嘴！”神田知道她又開始陰陽怪氣，幹脆罵回去，“你有意見嗎！”
“你今天不差勁嗎？你敢說你今天早上做的事非常符合一個男子漢的做法嗎？”
“你這混蛋……”
加奈幹脆一把揪起自己的一撮打着卷的頭發，氣勢洶洶地走到神田面前：“好啊，你敢不敢對着我的頭發發誓，你今天非常非常男子漢嗎？”
神田不甘示弱，瞬間爆發：“看來剛才我應該把你的頭發全都削掉！”
“啊！你終于承認你很差勁了！我的頭發！你賠我的頭發！”加奈叫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留了多久！可惡……我要把你的頭發一根一根拔下來為我的頭發陪葬！”
“煩死了！難道不是你先動手的嗎！”
正在指揮科學班成員搬運物品的利巴班長聽見了他們的争吵，走過來非常熱心、但也非常不合時宜地問了個現在并不該問的問題。
“早啊，我們這兒現在還是很亂，你們别在這裡吵架啊……诶，你們的頭發怎麼回事？新發型？”
“不是！”
三人最後去了加奈的房間。
“我找找，剪刀……在這裡。”進屋之後，加奈在櫃子裡一陣翻找，從抽屜裡面找出一把剪刀。她盯着剪刀看了很久，接着望向神田，故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真的很喜歡長發呢。”
看她一副随時都會握着剪刀沖過來的幽怨神情，神田扭過頭，裝作沒聽見。
“唉……算了，短發就短發吧。”加奈對着梳妝鏡看了看，再伸手摸了摸發尾，又看向神田，再次歎了口氣。
“我，真的，很，喜歡，長發，呢——”
神田本來不想暴躁的，要怪就怪這人總是這樣在他發飙的邊緣反複橫跳：真是夠了，有完沒完啊！
“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的頭發變得更短？”
“你試試看！”
“那個，加奈……你不要舉着剪刀和神田吵架……”
事實證明，訓練可以，胡鬧則是不行的。早上加奈心血來潮說想試試用刀，神田還在心裡暗爽——刀術正是自己最擅長的。這人今天主動往槍口上撞，正好可以借機收拾收拾她，權當是對從前搶訓練場的小小報複。
于是，神田就爽快答應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初學者雖然技法不精，但是莽得很。莽也就算了，可她的反應速度比之前更快，一招一式似乎是跟着他現學現賣，搞得神田險些招架不住。後來兩人幹脆也不有所保留，也不按什麼章法了，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放飛自我地痛快幹了一架。
然後悲劇就發生了——畢竟對于長發的孩子來說，刀劍無眼，本來就有風險。
早上的訓練中，神田原本綁着的頭發早就散了，整整齊齊的發尾被斜斜削掉了一大片。加奈也好不到哪裡去，從後面看去，原本的一頭及背長卷發隻剩下了左半邊，右半邊完全就是剛剛及肩的短發了。
神田對自己形象的要求并不高，他也沒想過要把自己收拾得多精緻。但是，這種發型……這種傻瓜一樣的斜切發型……好蠢！真的好蠢！
那邊，加奈在梳妝台前面坐下，李娜莉正拿着剪刀一小撮一小撮地給她修頭發。柔軟的淺褐色長發一縷接着一縷掉落在地上，每修掉幾撮，加奈都要痛心疾首地唉聲歎氣一番。給加奈剪完了頭發，看她一臉的傷感，李娜莉小心地放下剪刀，有些怯生生地開口了。
“我剪得不好看，你不要生氣哦。”
加奈對着鏡子看了幾眼，最後認命似的歎息一聲。
神田站在旁邊看完了加奈剪頭發的全過程。這一剪完，長發變成齊肩短發。加奈的頭發本來就有點小波浪，就算發尾被李娜莉剪得有點細細碎碎，但看起來也還湊合。
将手用力伸到背後摸了摸斜了的發尾，神田發現，背後的頭發最短處竟然才到肩膀，比加奈現存的頭發隻長了一點點。要是再來個一刀切補平，不是又回到妹妹頭的階段了？再說了，背後的頭發就算要剪，他自己也夠不着看不到啊。要他去求别人幫忙？别開玩笑了！
“要剪你們自己折騰，我可沒空。”
“可是，你這個發型真的很奇怪哦，會被嘲笑的。”
“要你管！”
“我這是在為你的形象考慮，你也稍微在乎一下呗。”加奈故意闆起了臉，“确實是我先削到你的寶貝頭發的，作為補償，我來拯救一下你的發型吧。”
默不作聲地盯着加奈明明很誠懇，卻仿佛非常好心情的臉，神田慢慢把手伸到了六幻的刀柄上。
“鬼才信你的廢話！”
“你那是什麼态度！把六幻放下！”
“閉嘴！這次我一定要把你剃成秃子！”
“你們别鬧了！”
眼看兩人又要動手，站在一旁幹着急的李娜莉忽然大喊了起來。這一喊，效果挺不錯，兩人立刻停手。
“神田，加奈肯定不會害你的！她說到做到，絕不會撒謊的！”李娜莉一邊說，一邊上前抓住六幻的刀柄，想要把六幻從神田的手裡抽出來放到一邊，“你就相信她嘛！”
神田忽然就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對于熟悉到随時都能鬥嘴乃至鬥毆的加奈，神田根本不吃這一套——沒等她來搶，早就一刀揮過去了。但是現在來奪刀的是李娜莉，是一個性格内向又有些溫吞，或者可以說“太像女孩子”的女孩子，神田發現他居然不知道怎麼應付，最後連六幻是怎麼被拿走的，他都不知道。一回神的功夫，他的六幻已經被工工整整地斜搭在牆邊了。
“你放心啦，我那麼善良，才沒有無聊到給你剪搞怪發型呢。”
哼，善良，你要是善良，我就不會這麼倒黴了。
拿起剪刀，加奈繞到神田的背後讓他坐下，接着就用手指仔仔細細地梳了梳他順滑的黑色長發。
“我知道你不喜歡從前那個妹妹頭，所以我會盡量給你留長一點——嗯？”
“又怎麼了？”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沒有回答神田的疑問，而是馬上叫了李娜莉，讓她過來。
“李娜莉，快來摸摸他的頭發。”
李娜莉聽話地伸手撩起神田的一縷長發，用手指輕輕撫了撫。接着，她馬上驚訝地叫了起來。
“哇——好滑哦！加奈，他的頭發摸起來好舒服！”
“真的很漂亮呢，我再摸摸看……”加奈忍不住贊歎了一句。
“你看你看，他的頭發會反光哎，滑滑的，亮亮的！”
“是呀，以前都沒有注意過，我還是第一次摸他的頭發，發質真的很好喔！”
“神田，你是怎麼保養頭發的？是不是用過護發劑了？”
“他好像不是會用護發劑的人吧……那就是天生的發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