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個角落裡也沒什麼東西,不如擺這裡,光照又好,也有利于它移栽後恢複元氣。
而且,這裡還算有個伴兒,總比孤零零放在角落來得好。
離開花圃的時候,雨停了。
濕潤的空氣裡拂來清爽的晨風,似乎連心中的慌亂與無措,也一并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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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花圃回去之後,加奈老老實實回房休息。神田怕她又一個人躲起來想東想西,在她關門之前又忍不住“警告”了一遍。在加奈終于答應不會胡思亂想、一定會好好睡一覺之後,神田才暫時放下了心。
看着加奈關上了門,又等了一會兒确定她沒有悄悄離開,神田去找了考姆伊。
雖然是清晨,教團各部門裡通宵工作的人還是有不少的。穿過科學班鬧哄哄的工作區域,闖進考姆伊的辦公室,神田一看見他要找的人正在翻閱厚厚的一疊文件,也不管他到底在忙什麼,上去就是劈頭蓋臉一通問。
“考姆伊,到底有沒有辦法?”
“啊?”被問的人挂着一副黑眼圈,看起來有點懵,“神田?啊,暫時沒有新的任務……”
“我問你加奈的情況有沒有解決辦法!”神田不想多啰嗦。雖然在加奈面前他藏得很好,但現在他懶得藏了——他承認他有些着急,“她都躲起來哭了一晚上了!”
考姆伊微微一愣,接着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你都知道了?”
“這不重要。”神田冷着臉答道,“她的同步率能恢複嗎?”
考姆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接着皺起眉一臉嚴肅地開口:“加奈的事情是機密,除了黑布拉絲卡和極少數相關人員,普通驅魔師無權知道更多細節。”
“别讓我動手!”
面對神田的“威脅”,考姆伊不為所動,但他似乎在故意賣關子:“嗯,不過呢,如果你有充分的理由,讓你知道一些内幕也不是不可以。”
神田不想繼續兜圈子,于是問道:“什麼叫充分的理由?”
“都到這份上了,我也就直說了——如果她的同步率真的沒法恢複,無法作為驅魔師留下來,她必須在身體可能遭到嚴重損傷的情況下交出innocence,之後離開教團,你會怎麼做?”
神田沒料到他問得這麼直白,頓時噤了聲,這問題他完全沒有思考過。
“又或者,她不願交出innocence,甯可強行留在教團,但随時都可能面對‘咎落’的風險,你又會怎麼做?”
同樣的,這個問題他仍舊無法回答。
對面的考姆伊看着他滿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忽地微笑了起來。
“神田,你猶豫了喔。”
“我沒有。”
“好啦,你現在的這份猶豫,就是充分的理由。”考姆伊說着站起來,理了理桌上的報告文書,“你很在乎她,更不希望她出事,對吧?既然你都知道她哭了一晚上,而且剛才沖進來就問她的事,我猜你大概一晚上都在她身邊……”
“趕緊說重點。”
神田開始頭疼,這位室長實在是太喜歡捉弄人了。
“還是說,你這麼喜歡打聽别人的私事?”
“都說了加奈這件事是機密,機密……随随便便告訴旁人的話,恐怕會在教團内部引起不必要的議論,也更容易引起中央廳的察覺。就算你和她走得近,我也得想想這事情能不能讓你知道更多細節。”考姆伊将手中的報告文書遞給了神田,“本來我想着,她的情況太棘手,遲早要上報中央廳。到那時候我們就隻能處于被動,加奈的處境也更危險。但是現在,我忽然又有了信心,也許我們不需要讓中央廳插手,我們自己就能夠幫助她渡過這次危機。”
飛速浏覽着報告上的内容,神田的目光鎖定在一行小标題:“驗血報告?”
“對,就是這個。”考姆伊說,“這是她昨天結束了innocence檢測後,去特殊醫療組進行的體檢數據中最重要的一項。如果說昨天還沒什麼把握,那麼現在,我認為事情一定有轉機。”
神田仔細閱讀着驗血報告上的一系列數據,他忽然就發現了異常。
“特殊醫療組檢查了她血液裡的AKUMA病毒含量?”
“這個檢查一直都有,自她入團起,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抽血檢測。原先的病毒數據有波動,但始終沒法降低,可是這次檢查,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報告上顯示的數據确實是這樣:流動在她血液中的AKUMA病毒,數據變得非常非常低。
“最直接的變化就是她血液的顔色。你還記得加奈剛剛入團沒多久的時候,她受傷時流的血液是什麼顔色的嗎?”
“有點接近黑色的暗紅色。”神田答道。
“昨天抽血的時候,特殊醫療組發現她的血液顔色變得非常鮮紅,和正常人的血液沒什麼區别。而上一次抽血檢查還是在她出發前往埃及之前,那時候她的血液還是很深的暗紅色。”
“所以這個數據的意思是,加奈體内的AKUMA病毒忽然被淨化得差不多了?”
“這種變化隻有可能是innocence經過融合後帶來的,唯一可能影響她同步率的内在因素消失得差不多了,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說起‘融合’,最開始是發生在它與加奈剛剛接觸的時候。加奈後來失去聯系,就是因為這個吧。”
“等等。”神田忽然想到了什麼,“任務中反複出現的那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時機未到,勿擾。
這句話的意思是innocence正在融合,提醒教團的人别急着插手?
可越是這樣,加奈的innocence不是更古怪了嗎?本身是不完整的也就算了,他從未聽說過innocence能傳話,還是目标如此明确的傳話。
“知道這句話的時候,我也很驚訝,沒想到她的innocence還有這麼多我們不知道的奇特之處。”考姆伊說,“隻是現在,這些疑團暫時得放一放。要決定加奈的去留,就有必要進行一次同步。現在我最擔心的是,這次同步恐怕會出狀況。”
“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innocence和AKUMA病毒——也就是黑暗物質是對立的雙方。而加奈是在innocence與黑暗物質共存的情況下度過了這麼多年,簡而言之,不完整的innocence和體内的黑暗物質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就像一架并不是太平穩的天平,勉勉強強維系到現在。”
一邊向神田解釋,考姆伊一邊在面前的桌上,用書本、文件夾做了個簡易的天平,再将一隻水杯和墨水瓶分别置于兩側。文件夾晃動了幾下,有些歪斜但還是托住了兩側的重物。接着,考姆伊将墨水瓶移開了。和預料中的一樣,文件夾頓時傾斜,水杯直接壓下了文件夾的一側,滑落到了桌上。
“現在的情況是,黑暗物質幾乎消失,而innocence卻因為互相融合而力量大增。加奈現在的狀态看似穩定,實際上卻是處于暴風雨之前的甯靜,一旦嘗試同步,她的身體可能會在一瞬間承受遠超于從前的巨大負擔。要是同步成功也就罷了,如果這樣還是沒法同步,那她很可能會……”
辦公室裡陷入了沉默,神田盯着桌上僅剩的水杯,放下了手裡的報告文書。
“會被innocence重創,會‘咎落’,然後會死。”他的聲音不覺變得冰冷,“用危機來渡過危機,這還真是個‘好’辦法。”
“神田,除此之外别無選擇了。”
考姆伊顯得很為難,确實,就目前種種情況來看,想要保證加奈百分之百安全是絕對不可能的。
隻有讓她抵上生命來冒這次險,才有可能出現轉機嗎?
神田轉身就走。
“神田,你去哪兒?”
“回房。”神田頭也不回,“順便看看她有沒有偷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