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的香火可比當初她寄魂的那個破廟足勁得多,說到底還是借了司珏的光。
禹清池小心翼翼地溜進正殿,躲進了殿内一根石柱後面,幸好柳穆北正跟某人在正殿門口處吵的激烈沒有發現她。稍作調息後,禹清池才把她那個毛茸茸的腦袋探出,悄無聲息地注視着正殿門口發生的事情。
沈硯白不知從哪得來柳穆北要來二尊廟推倒司珏雕像的消息,正持劍和柳穆北對峙,隔着數米的距離,禹清池都感受到了沈硯白話語間的無奈。
沈硯白:“我說了多少次,清池的石像倒塌是天雷導緻,與我沒有關系。至少我還是她的道侶,我難道會親手壞她石像嗎?柳穆北,你講點道理行不行!”
“道理?這天底下還有道理可講嗎?沈硯白,你也配說是我師妹的道侶!你與我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
“你無憑無據休要亂言,無論你對我有什麼意見,也不該拿聖尊的雕像出氣,他老人家豈容你如此放肆。”
……
禹清池靠在石柱背後,輕歎口氣,他們…就這樣吵了十五年嗎?沈硯白…也這般不要臉了十五年嗎?
這一架不知吵到什麼時候,都是車轱辘的話反複地說。
禹清池知道在世人眼中柳穆北才是胡攪蠻纏的那個。她心疼柳穆北,卻沒有任何辦法改變。
她微微側頭,看到了自己那碎成片的石像,内心有些不舍,雖然看不出來石像模樣,但看到旁邊的司珏這般氣派,想必她的這座也差不到哪裡去。
好在胳膊腿還能分清,她蹲着挪了兩步,撿起一塊鞋形的碎石,不偏不倚又發現了契合的一塊,于是幹脆從挎包扯出符咒,用修補術粘貼起來……她在想隻要把自己的石像還原了,二師兄就沒有理由推聖尊像了,那樣也不會得罪司珏那個小氣鬼了。
沈硯白和柳穆北在門口處吵得天翻地覆,憤怒到達頂峰,幾乎下一刻就要動起手來。而禹清池似乎找到了拼圖的樂趣,一塊一塊往上壘再用符紙貼合,她做的一切似乎都沒人發現。
并非禹清池不關心自己二師兄,隻是現在她明白了,“一月打八回”大概是謙虛說法,攔是攔不住的,攔了還挨罵,既然如此不如不動聲色。
正當她要把一塊石片繼續落上去時,沈硯白和柳穆北的争吵聲戛然而止,禹清池一窒,莫非是他們看見自己了?
她緩慢地轉過頭看向殿門口,一道白光險些晃瞎眼,逼得她不得不用袖遮眼避光。
這種白光似乎是潋光鏡發出的,是上古法器,通過此鏡可穿越空間,眨眼間便能到千裡之外。能有此鏡的,隻有……禹清池瞳孔放大——司珏!
“聖尊!”沈硯白渾厚的聲音驗證了禹清池的猜想。
禹清池連忙就近藏匿在司珏的石像身後,生怕再被他提回去煉丹,同時不得不擔心起二師兄的處境,畢竟二師兄今天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推倒聖尊像。
司珏踏出潋光鏡,與此同時身後白光斂去幻成了一面精美銅鏡鑽進他的袖中,他一出現,原本喧鬧的氣憤瞬間啞然,如無人般沉靜。
司珏面無神色,隻随手一揮将褶皺的衣袖理得整齊,随後他一腳踏入殿内。在場的人也恭敬的跟在身後進了來。
而後司珏在衆人的注目下望向自己的神像。他本不打算來的,一處神像罷了,由着别人推了又何妨,總之不差這點香火。
但聽傳信弟子說柳穆北要推的是二尊廟這座,便随即動身了這裡。
司珏自認為,此座聖尊像是最貼近他的。旁的不是将他塑成三頭六臂的醜陋模樣,就是镌摹的一副美其名曰無欲無求,其實看着像大腦缺了跟弦的癡傻模樣。唯有此座塑像,能有他三分神似。
司珏始終沒說話,旁人也不敢出聲。
柳穆北原本澎湃着火氣,在阮秦桑的提醒下不得已壓了下去,論道行他差了鏡玄聖尊十萬八千裡,他還沒資格在司珏面前講什麼是非,否則就是自不量力。
司珏目光從聖尊像移過,落在旁邊禹清池拼湊了一半的石像上,他微微定睛,看清了石像上的符紙。
沈硯白察覺司珏臉色,立刻向前一步,抱拳.交代:“聖尊。此塑像昨日夜裡被天雷擊中意外損毀,柳宗主說是我玄清門所為,故而來壞聖尊像洩憤,我已将他攔下。”
柳穆北實打實翻了個白眼,沈硯白這話一為控訴,二為邀功,實在令人惡心。不過就算鏡玄聖尊因此真要對他有什麼處置,他也認了。
司珏并沒将沈硯白的話放在心上,他未有動作,隻眸光微斂,霎時間從石像後牽出一個人來。
禹清池本屏着呼吸貼在石像身後藏身,突然被一股無名的力量牽扯,将她生生提起又調整了姿态懸在半空。于是她瞬間看見了與她相對的司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