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這副皮相倒是好,隻是可惜,在這樣的亂世之中,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傅榮神情寥落,雖然身處于極其歡愉的宴會之中,難掩身形寂寥。
袁莫缙不懷好意的笑起來,“此人既然能得世子殿下在意,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袁莫缙吩咐道:“穆朋,你将人帶上來。”
此人是他可以利用之物,不禁朝一旁的穆朋使了個眼色。
袁氏家臣穆朋命令歌台上的舞姬退卻。
宴席上,舞姬停止跳舞,慢慢的從歌台中央退卻。
袁氏家臣穆朋指示士兵将商瑾清押解到歌台上。
歌台中央取而代之的是祁國來的那名奴隸。
士兵将商瑾清押解上了歌台,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注視在她的身上。
商瑾清一時被傅榮和袁莫缙這一舉動迷惑住,傅榮為何要讓袁莫缙将她挑出來。
袁莫缙似乎很是滿意,穆朋今日所挑選的人大有收獲,總算是撬開了傅榮的心扉。
“旁的人,也不要愣着。”
袁莫缙讓餘下的十八名奴隸上台給在場賓客取樂,下令讓她們上前陪酒。
十八名奴隸被分散帶到了諸位将領的身邊,眼看着所有人都去了一個位次,獨獨留下商瑾清和另外一名奴隸在原地。
傅榮忽然之間,回憶起當年雪地與商瑾清作揖的場景。
自雲夢山之後,他回了景國绛都,他們總是遠觀,也許在諸殿台閣之間,也許在山巒草木之側,上林苑燦爛繁花之中,隔着重重鬼魅看見小花朝他行禮。
還有那一日,依稀也是這樣一場大雪,幾乎要将視線模糊,再看不清楚。
他在景國王宮的重重連廊之後,小花站在很遠的地方,遙遙朝他下拜,姿态恭敬,積雪落了她滿身,面容是如此皎白如雪。
他們之間的距離總是那樣遠,看不透的是人心。
總是看見她與旁人巧笑倩兮,卻已經沒有半點真心,試問傅琮他真的得到了瑾清的真心嗎。
瑾清的真心是什麼樣的,都不是最初的那個時候。
當年在雲夢山初見的時候,她的面容在夕陽的映照之下,是何其完美無缺。
時至今日,他總是想起當年的那一幕,也許就是從最初的那個時候開始,他已經注定終生無法釋懷。
山巒煙雨斜陽之中,小花從草木深處走将出來,恭敬的朝他淺笑,姿态遙遠。
她終究已經死了啊,故人隻剩下白骨一具,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就算有人與她略微有些相仿,也終究不是她。
這些往昔連同他的生命,都一道變得更加淺淡,這身子不知還能捱多少日月,随着她的逝去,一些事情在逐漸變得沒有意義。
他的内裡随着這些記憶的逝去,開始變得越發衰敗起來。
傅榮始終無動于衷,袁莫缙側過身子,朝傅榮看去,“世子殿下,不如就讓此奴隸與您飲酒作樂?”
袁莫缙留下這兩個奴隸,本意是讓她去陪傅榮,另外一個陪自己。
傅榮坐在首位一時神情寡淡不明所以,讓袁莫缙摸不着頭腦。
傅榮這是要還是不要,總得表個态吧,為何一直不發一言呢,袁莫缙也不清楚傅榮在想什麼。
聽見袁莫缙說話之後傅榮才将視線轉向他,“多謝莫缙好意,隻是我忽然之間覺得身體有恙,恐怕無法支撐。”
商瑾清凝視向傅榮,他說的有恙,是真的假的,真的生重病了?
二人的視線幾乎立即相撞,明顯感覺到傅榮在看她,隻是傅榮臉上那種厭世的神情還是讓她驚了一驚。
仍然在意袁莫缙剛剛說的話,她真的要與傅榮“飲酒作樂”?
飲酒作樂是傅榮平生最讨厭的事情。
記得當年在雲夢山的時候,有一次元夜,她和蔺珩二人在外玩到了下半夜,回來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回來之後傅榮便訓斥了二人一頓。
甚至罰跪打闆子,今日飲酒作樂,傅榮還不将她生吞活剝了去。
“我今日身體不适,覺得這些人聒噪,不如就賞給穆朋吧。”傅榮厭倦道。
此刻心中被哀戚之情占據,傅榮沒有心情強迫自己在袁莫缙的面前演戲。
據他在祁國從前的細作所報,陸嘉浠對樂瓊王姬身邊的近身侍奉之人動了手腳,将其中的一部分人,替換為其精心培養的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