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蔺珩這麼問,想必他是看到了她面上的淚珠吧,瑾清為了不讓蔺珩擔心,閃躲道:“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隻是夢到了從前的往事,夢裡火光沖天,夢中之人還是始終在說那三個字,讓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想必他曾經對我寄予了深切的願望吧,這念頭才會如此強烈,到底該怎麼辦……越走下去就越是害怕,就好像有什麼在路的盡頭等待着我一樣,可我始終掙不脫這場迷霧,心裡十分害怕。”
“阿珩我,若是有朝一日,發現那些事情不是我想要看到的,該如何是好?”
蔺珩的聲音很好聽,如林中清露滴在溪中磐石上那般清透,“不管前塵往事怎樣,我都會站在師姐的身邊,師姐一定不必擔心,我們會一起将所有的事情解決妥當,不管有再大的風浪,我們都會一起去面對。”
“多謝阿珩了。”瑾清的聲音也随着蔺珩的寬慰而變得暖融融的。
“師姐沒事便好,時候不早了,師姐還是早些回屋吧,就算睡不着也不應該在這裡吹冷風,當心着了風寒。”
瑾清點頭,與他對視一眼,蔺珩望着她的眼神分明和善,二人就此分别,蔺珩自她身前的那條小徑走過,推開了院落之中的腐朽木門,漸漸消失在瑾清的視野中,回了自己的屋裡,很快蔺珩屋裡的燭火就滅了。
在祁國和景國交接之地,遙遠的雲深霧繞的山谷之中,煙霧缭繞,一場冬日的大雪紛紛落下。
冷風在山谷裡呼嘯,商瑾清居住的地方是一個深色木檐廊所圍繞的暖閣,山谷裡十分清寂,所有的隻有她、師父、師兄三人。
最近江紫原命師徒三人抽空練習琴曲,留待開春之後考校琴藝。
師徒三人默認師父會将真傳傳給課業最優者,因此暗暗較勁。
蔺珩倒是沒有那麼重的和瑾清傅榮相争之心,就算師父不将那些最深奧的道理教授給他,平日裡教會的那些東西也足夠讓他受益終生,不敢奢求太多,隻顧着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傅榮就不一樣了,對于紫原最珍貴的秘藏他志在必得,有幾次都在講習之時和瑾清當面對上。
琴藝一道,瑾清向來擅長,傅榮就算有心要赢也沒有那麼容易,她的琴藝,是師父曾經數次誇贊過的所在。
瑾清和蔺珩踏雪而行,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琴室,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門外的積雪被風揚起吹入到内室之中。
琴室之中傅榮已經到了,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手中執着琴譜,對着窗外的大雪沉思。
琴室之外是一片竹林與曲水流觞,冬日積雪覆蓋蒼青和皓白混雜于一體。
琴室并不大,由三間較大的屋子組合而成,其中一間屋子是他們正站立的地方,除了放置有幾張琴桌之外十分空曠,是江紫原授琴課衆人練習彈琴的地方,另外一間屋子是儲藏室,放了江紫原所有的琴和曲譜,儲藏室的門輕易不開,平時上鎖,剩下的那間是雜物室,用于放日常經常用到的物件。
琴室已經收拾幹淨,有種窗明幾淨之感,屋外晴雪紛紛,更加映照的空氣好似都在泛光。
還真是安逸啊,就好像是偷來的日子一般。
天氣寒冷衆人倒還泰然自若,瑾清是因為常年習武的緣故體質強于他人,蔺珩是早已經習慣這裡的氣候,可是養尊處優的傅榮也不覺得冷,身形挺拔,衣飾一絲不苟,一身白衣一塵不染,說明他的心志十分堅定。
真是個講究之人,瑾清在心裡如此評價傅榮。
瑾清和蔺珩看見傅榮之後,朝他打了招呼,看見來人之後,傅榮放下琴譜,轉過視線朝他們輕輕一笑,如同萬年冰山化開一般,“你們來了。”
這對他來說是了不得之事,說明心情不算太差,瑾清在心裡評價道。
瑾清和蔺珩的琴尚還放在雜物室之内,瑾清去将二人的琴取出來放置在桌面之上。
包裹琴的布料被二人小心翼翼的卸下之後,露出了裡面光潔琴身的模樣,室内一時光華流轉。
琴由桐木制成,瑾清的琴身是厚重褐色,蔺珩的琴是較淺的木色,兩把琴音質都極其清亮,琴弦發出的聲音就如金銀交錯、玉器鳴響,交相輝映一時難以分出孰優孰劣。
傅榮的眸光一閃,拆開包裹之後顯露出來的琴身讓他驚了一驚,那可真是好琴,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如此稀世珍寶,江紫原還真是不顯山不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