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清開始替蔺珩擠出小腿傷口之上的膿血,包紮起來,剛開始的時候,蔺珩有些閃躲,好像不願意讓瑾清替他處理傷口。
瑾清以為他是怕疼,耐心的哄道:“傷的太重,阿珩忍忍,馬上就好了。”
聽罷此言,蔺珩不再動彈,乖乖的任由瑾清處理傷口,這傷口極其可怖,瑾清都覺得駭然,将自己的貼身衣物撕下來替蔺珩包紮。
期間蔺珩都不曾喊叫出聲,品性堅韌,忍耐力十分之強,不由得令瑾清刮目相看。
“總共就這兩件衣服,毀了這一件就隻剩下另外一件了,明日開始又要勤于紡織了。”瑾清在忙碌的時候,試圖說點什麼緩解緊張的氣氛。
蔺珩嗤笑起來,瑾清見他笑,覺得應該是能夠撐得住。
沒來由的想要白他一眼,她平日喜歡習武,不太喜歡織染之類的事情,一想到養蠶缫絲這些事情就開始頭疼。
替蔺珩處理好傷口之後,瑾清将蔺珩背起來,快步朝山下走去,還好蔺珩身量較輕,對她來說不是太難的事情。
背上的蔺珩用虛弱的嗓音說道:“我無妨,隻是可惜那一棵自然風幹多年的老桐木料子,這裡相似的山坡何其之多,若是今日離了,來日不知可還能夠找到。”
蔺珩會将她一句如此不起眼的話記在心上,瑾清一下便明白了蔺珩今日所作所為的來由,不免心酸,“何苦你如此記得我這幾句無心的話語,真是讓我難過,下次不亂說話了,還不知道要引出什麼風波來呢。”
“想到馬上就要到師姐的生辰了,我不免焦急,苦思冥想了許多時日,都不知師姐想要何物,師姐今日總是因為夢魇的事情不快,想讓師姐開心起來不再念着那些事情,總算是在那一日知道了,又怎麼可能不費心費力去尋找呢?”
看來蔺珩這段時日已經偷偷進山很多次了,就是為了要替她找斫那樣一把琴的料子,不是什麼輕易的事情,又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失去了生辰禮該有的驚喜。
這些把戲本來就是瑾清平日裡慣于耍弄的,總是有點不鬧出些什麼動靜來不罷休的念頭。
蔺珩這般老實的人又怎麼會有這種花花腸子,隻是她平日這麼做,蔺珩以為她喜歡罷了,也就有樣學樣照做了。
“失去了這一塊桐木,也會有别的,沒什麼緊要的,别挂念了,這些事情都不重要的。”瑾清勸說道,“若非是今日擔憂來尋,也許阿珩的命都沒了,真的值得麼?”
“珍稀之物,今日失之,便不可再得了。”蔺珩伏在瑾清的肩背之上,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偷偷的找了一個月,也就隻有這塊陳木還入得了眼,原就應當有千年的歲月,又自然風幹多年。”
“一時大喜過望,沒有注意到草叢之中的毒蛇,實在是罪過,倒是連累了師姐擔心,還如此辛苦的救我。”蔺珩歎息道。
蔺珩真是赤子之心,對她的感情也絲毫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瑾清一步一步行的辛苦,抹了下額間的汗水,輕聲細語的勸說道:“既然知道做錯了,就不許有下次了。”
瑾清深一腳淺一腳的将蔺珩背回了藥廬,匆匆替蔺珩處理了傷口。
蔺珩躺在病床之上,整個人有氣無力臉色蒼白如紙,但是對于失卻那塊桐木還耿耿于懷,瑾清隻得在病床之前,答應他下一次再原路來尋,蔺珩這才作罷,開始安心養病。
瑾清配了草藥,給蔺珩敷上,蔺珩的傷口漸漸的好起來,可以再次下地走路。
蔺珩養傷一旬之後,瑾清踐行當日的諾言,再一次和蔺珩尋到了那塊山坡所在的地方,終于在岸邊再一次看到了那棵傾倒風幹的古木。
瑾清誇贊道:“确實是罕見的材料,難為你記挂多日。”
“如此便能斫琴了,唯有如此精巧之琴才能配得上師姐的琴聲。”蔺珩喜悅道。
二人合力将木料運回了藥廬,經過将近三年的時間,琴才最終成形。
但是這件事情,成為了瑾清和蔺珩之間的隐秘之事,有一些陌生的端倪開始萌發于二人之間,卻又如此模糊不定。
蔺珩對她用的心思十分之中,是否介于男女之情和同門之情中間。
随着傅榮的到來,和蔺珩之間的距離再也無法如往日一般親近,那種情愫最終消弭于無形,令人無法捉摸究竟是否真的存在過,而這把琴确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而且還會陪伴她無數的日月,直到一切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