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春走近裴漁笙的腳步不由得放慢,“是,來年初春你姑母要舉辦賞花宴,借此機會瞧瞧各家姑娘。”
“那明家姑娘既嫁給二公子,明家應不會再有别的姑娘了吧。”
言下之意,王府不會在明府内選擇王妃。
若是除去明家二女,裴漁笙的才學水平放在虞洲也能得個才女的稱呼。
裴漁笙揚起笑,眼裡滿是天真。
徐知春走到她身邊,避開她的話,手摸上她的發,“我們阿笙會有好歸屬的。”
這對母女開始聊些女工服飾之事,顔南青聽了許久,直到二人各自回房。
這幾家少男少女之間的情愛糾葛估計能結成蜘蛛網,隻是不知道這獵物是誰。
她思索片刻,便又去到方才徐知春去過的那間院子。
她輕聲落在院子中,帶起地上的灰塵,她提起黑裙,避免被粘上。
從袖中掏出特制鑰匙打開門,方才那落魄女子已端坐在堂前。
她睜開眼,視線在顔南青臉上掃過,“閣下從何而來?”
顔南青反手将門關上,屋内再次漆黑。
“臨溪小道,錦繡輝煌處來。”
那女子未回話,反倒是用指節反手在地面叩擊三次。
第一次輕聲,第二三次急促重擊。
她也是兌澤之人。
顔南青走到她面前,掏出懷中的火折子點燃,依着隐約火光仔細端詳她的模樣。
女子的臉上還有許多傷疤。
“叫什麼名字。”顔南青問道。
“陸離。”
這個名字,顔南青未曾聽過。
“不認識。”她老實回答。
陸離咳嗽幾聲,“陸城你總認識吧。”
顔南青點頭,又開口道,“見過幾面。”
手突然被抓住,顔南青下意識收手,陸離順着她的手,爬向顔南青,擡起頭。
火光在二人之間,陸離的眼飽經風霜,好似一眼就能看透你。
顔南青未躲避她的的眼神,也直愣愣看向她。
久了,陸離詫異開口,“你,經曆了什麼?”
顔南青擺手,“因為闖了禍所以被罰到這裡調查虞州。”
陸離雖然驚訝顔南青的眼神,但她也隻是随口一問,隻說:“宋二成親前一日救我出去,我助你查裴家。”
顔南青蹲下,和陸離平視,“不用你,我也能查。”
她并非什麼具有善心的人。
“我身上藏着裴家陳年舊事,這世間,隻我能解。”
顔南青将火吹滅,“我考慮考慮。”
直到她離開,陸離也并未再多說一句話。
回去後,隻剩下顔北雲一個人在院子裡裝模作樣賞月。
聽見顔南青聲響,他緩緩轉過頭,随口問道,“可遇見什麼奇怪的人?”
顔南青也不隐瞞,将她在裴家見聞一五一十說出,提到陸離的名字時,她停下,仔細觀察顔北雲神色,見他下意識點頭。
“你認識陸離?”
顔北雲搖頭,“我曾聽黎娘說過一次,具體的已經忘了。如來客棧被燒得一幹二淨,要找她的來曆,有點困難。”
虞州,并沒有她想的這般簡單,這裡彎彎繞繞,平靜之下暗流湧動,她要回到京都,得花上幾分心思。
隻是遺憾,上一世她年少氣盛,恃才傲物,對虞州事件未曾留意,若是早知今日......
可她前世好歹也坐上兌澤督領的位置,卻無人上報過虞州的蹊跷。
不知怎地,腦中想起韓家那場大火。
韓澈帶着黑色鎏金面具,鬥篷将他大半張臉掩住。
她跪在他身後。
他的聲音并不大,卻能蓋過周圍的哭喊聲傳到她的耳邊。
“南青姑娘,你看,我現在也水深火熱,救不了你的小侯爺。”
“三月前我将你從牢獄中撈出時,你不是說将此生都奉獻于我?,顔易安如此對你,你還要違背你的誓言求我救他,他對你就當真如此重要?”
顔南青怎會聽不出他言語中怒氣,韓澈是個眦睚必報之人,他說出這些話,她并不吃驚。
但她的确很難很難回答。
不管如何,顔易安對她有恩,若非顔家,她早就死了。
韓澈的侍衛從她身邊急匆匆跑來,試圖對韓澈耳語,他伸手止住,“南青姑娘是自己人。”
那侍衛側頭看一眼顔南青,回道:“主子,虞州傳來消息,宋豫破了虞州之困。”
顔南青不停回想虞州的事情,最後也隻能憶起,裴木喬是虞州人。
虞州出了什麼事?
但還未等她細想,無數大事接踵而,越家謀反,抓了小太子,逼宮篡位。
韓澈救了顔家,但顔易安卻不再信任她。
到最後她被多方勢力追殺,淪落到自裁而亡,死在寒冬。
再次睜開眼時,她便已回到七年前。
她跌落在韓澈和顔易安之間。
韓澈向她伸出了那隻看起來要帶她入地獄的手。
總歸是她故作聰明,是她年少成名,自己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