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越來越遠,她陷入過去。
顔北雲看在眼裡,伸了個懶腰,“顔南青,早點睡,明天有得忙活,今夜我守夜。”
顔南青從夢中驚醒,她點頭,走回房間。
站在門口,她回頭看一眼顔北雲,他躺在椅子上,手枕在腦後,好似也有許多心事般。
感受到顔南青的視線,他轉過看她,神色不自然,“怎麼了?”
顔南青搖頭,“你這五年,都在京都?”
顔北雲彎唇,月光将他白日的尖刺軟化,“前兩年在京都,後來被黎娘派去江城,回來後還沒有待上一個月,便又來了此處。”
前一世,顔南青隻記得顔北雲在江城立下許多功,在她成為督使後,她還想着将顔北雲提上來幫自己,卻得知他在虞州失了蹤迹,下落不明。
她派了三批人馬去虞州,都沒有音信。
但那時她新官上任,忙着處理京都事務,便差使黎娘調查這事。
卻未想,在她最後逃亡的路上遇見他。
*
距離明溪月招新侍女不過兩三日,顔南青同一些小乞丐打聽裴家的事情。
十六年前,裴木喬他爹高中探花後做了虞州刺史,那段時間裴家水漲船高,不少達官貴人前來,踏平裴家門檻。
陳王來虞洲後,自然也與他常有來往,他雖不聞官場事,但虞洲有些事還需他在一旁看着。
一來二去,裴木喬的姑姑裴萋萋便成了陳王側妃。
裴萋萋誕下一女,宋岫玉。
宋岫玉五歲,也是裴長生當官的第六年,有心之人上奏,裴長生當官之後始亂終棄,逼死了正妻,娶了新人。
當今皇帝潛龍時,與皇後共同扶持,隻可惜天不憐有情人,先皇後死在先皇登基的第二年。
陛下忍不得薄情郎。
又因裴長生上任時與多方官員有來往,陛下動了殺他的心思。
幸有明風和陳王替裴長生求情,裴長生也識趣,主動上奏辭官,最後得了個裴家人不得入仕途的下場。
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這其中,或許就有陸離參與。
*
在明溪月招侍女前一天,顔南青再探一次裴府。
裴萋萋也在。
“萋萋,你來作甚?”裴長生與他這妹妹關系并不好。
裴萋萋将幾張銀票交到裴長生手中,“哥哥,今年冬天較往年要冷上一番,想着你們一家人也需要再添些衣物。”
裴長生盯着手裡的銀票,将它握緊在手心裡,咬牙切齒道,“還要多謝側妃了。”
裴萋萋已經習慣她哥對自己的态度,她招呼裴漁笙上前來,“阿笙也已到了适嫁的年齡,等初春一過,世子也要着手親事了。”
裴長生緊皺眉頭,裴漁笙卻是滿臉歡喜,“姑姑,你的意思是.....”
“阿笙,你可心悅世子?”
裴漁笙連忙點頭,因着裴萋萋的關系,裴漁笙幼年時也常去王府,同世子見了許多次,早就對他芳心暗許。
裴家倒台,裴萋萋隻有一女,她和陳王的關系這些年也逐漸平淡,在王府的地位也逐漸下降,她需要有裴家人在王府。
徐知春話鋒一轉,她似乎并不願自家女兒進王府,“明家明天要招侍女,王妃可知其中緣由?”
裴萋萋輕輕搖頭,明家要招侍女是什麼稀奇事?
隻是這明溪月和裴木喬有些舊情。
“嫂嫂,那明溪月要嫁給宋豫這事已是闆上釘釘,木喬也去了京都,他們二人之事已經過去。”
徐知春滿臉心事重重,她和這繼子關系也不好,裴木喬怨恨她,認為是她的到來逼死他母親。
裴木喬在明府長大,反而讓徐知春有所慶幸,遠離裴家和王府,對裴木喬來說,是一件幸事。
但裴木喬并非是一個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之人嫁于他人之人,他突然離去京都,必有籌謀。
此刻的裴家,經不得更多的風吹草動了。
但裴長生和裴萋萋并不在意。
顔南青再次探訪陸離。
陸離已換了身衣裳,想來這徐知春也會偶爾發發善心。
“你被關了多久了?”
陸離支着下巴,“在這個地方,我哪能辨得時間,行州事變是什麼時候?”
“當年是你舉報裴家?”
陸離靠在牆上,“是永安侯,我隻是給京都傳了個消息而已。我和你的交易還算數,若你放我離開,我告訴你裴家事。”
顔南青搖頭,“放你離開就打草驚蛇了,不如你先說說,裴家這秘密,關于什麼?”
“這是件大事,若是被揭曉,恐怕這天下又要被攪亂。”
“虞洲已經亂了,兌澤在虞洲暗線盡數被滅,城門也隻進不出。”
陸離變了臉色,她直起身子,“虞洲出事了?”語氣有些着急,她上下打量顔南青相貌,緊皺的眉毛舒展,“要查裴家,先從裴木喬娘親查起。
顔南青自然查過,他娘親并無甚特别,隻是個尋常人家的姑娘。
隻是當年裴長生說是逼得那姑娘上吊,但沒人見過那屍體,當年給裴家做事的八仙曾說過,白夫人的棺材比常人的要輕。
顔南青說出她的猜測後,陸離沉默片刻,“她在印崖城。”
印崖城曾是玉恩侯的封地,十三年前策劃出行舟事變的玉恩侯。
看來,要查清一個裴木喬,她還要去一次印崖城。
看陸離的樣子,她估計是不會再幫忙。
臨走之前,顔南青問出她很關心的問題:“如果把你放出來,你是否會替兌澤做事?”
陸離對她問出這問題有些吃驚,“看心情吧。反正現在大家都以為我早就死了,做不做事的,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