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是一處石壁,白榆皺眉。江崇上前敲了兩下,側耳傾聽,道:“空的。”
說完,他自覺背着琴退了十餘步。待他站定,白榆斬出一劍,一條僅能供一人過的狹窄小道露出來。
“走吧。”江崇走過來,白榆微微颔首,走在前面。
才進去,就有一股涼意纏上來,虧得如今是盛夏時節,這點涼意倒也還能忍受,更遑論白榆還有内力護體。她回頭看了眼江崇,見這人眉頭都沒皺一下直覺她真是多餘操那份心。沒再多想,她快步朝裡面走。
越往裡走就越黑,空氣中布滿水汽,走動時都能感覺到腳底沾了水漬,像是在踩什麼小水坑,還是一個連一個的那種。
江崇從懷裡摸了個火折子,洞中終于有了亮。
洞外的風一吹,火光搖搖晃晃。白榆欲言又止半天,想說這是不是太招搖了。話沒出口,她突然就明白了,江崇這是回敬她方才的那番話呢。
算了,反正也不是打不過,招搖點就招搖點吧。
念及此處,白榆朝岩壁搜尋,果然看見一盞壁燈。她把燈取下來,到江崇那取了火,洞中更加明亮,方圓五米瞬間亮堂堂的。
一刻鐘後,耳邊隐約聽見聲響,江崇去看白榆,見她面上帶了幾分警惕,心中了然,将火折子熄了。
白榆還是一手拿劍,一手提燈,直到看見遠處出現模糊的火光才把燈吹滅了,随手放在地上。
火光愈盛,聲響愈清,咒罵中夾雜着刀劍之聲。
打起來了!
白榆神色一變,施展輕功,幾息就到了火光所在,那是一扇石門上挂着的燈。推開門,一間屋子映入眼簾,最顯眼的是旁邊的床榻,走出卧室,外間一片雜亂,桌椅壞了幾張,地上還有一道劍痕。
長河,白榆認出來。
長河劍是雲川派藏劍之一,也是竺晏的佩劍。
外面忽然響起琴音,白榆收回視線,繼續輕功趕路,不過瞬息就到了洞口。
洞外是一塊足球場大小的空地,周邊是崖壁,像是一個大型的井,隻是其中無水,還建了屋子。不過房屋已經毀了不少,場上幾處刀光劍影。
“白榆!”
白榆循聲望去,就見薛明輝和一衆百姓躲在稍遠處的屋後。見她看過來,薛明輝熱情揮手。白榆示意他躲好,就在附近尋了個地方觀戰。
“铮!铮!”
又是兩道琴響,盛元冉躲閃不及,好在伏玉及時出鞭将她卷了過去。
竺晏找到機會,突圍而出,步法詭谲,幾下就能到琴魔面前。
琴魔一身黑袍,帶着兜帽,隻露出下半張臉,不慌不忙撥動琴弦。
音符自弦上傾瀉,又在竺晏趕到之前連成曲。曲意一生,音波如水波一般溢出,仿若奔騰而下的洪波,勢不可擋。
竺晏反應極快,揮出一劍,劍勢被音波化去。他迅速改換招式,劍立于前以減小傷害。
就在這時,一銳利劍氣以破竹之勢斬開音波。漣漪既斷,竺晏抓住機會使出劍法。
一劍起勢,接着手腕翻飛,劍影缭亂,劍身将暗未暗,數道劍氣一齊盡數斬向琴魔。
琴魔不敢小觑,指尖不停,琴音如流水般不停發出,終于将劍氣全都擋回。他勾起嘴角,正欲嘲諷幾句,忽然狂風大起,掀開他的兜帽。
視線沒了遮擋,他才發現天不知何時暗了下來,明明剛剛還是晴空萬裡,此刻卻風雨欲來,陰得不見日光。
昏暗之中,忽見一道弧形光茫,銀輝皎潔,叫人想起月亮。
琴魔隐約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愣神之際,耳邊響起少年铿锵有力的聲音。
“新月,斬!”
望舒劍法第一式——新月。
劍勢如風,絲毫沒有還手機會。
轟隆聲響,塵灰飛揚,場上足足安靜了幾分鐘。
白榆眼中流露出幾分滿意,看來阿筍第一式學得還不錯。
終于,塵埃落定,幾人寬的劍坑中躺着一個黑袍人,衣上有幾處顔色更深,臉上糊滿了血與灰,隻能依稀辨出五官在哪。
方才一戰耗了大半,加上使出新月一式,竺晏已有些乏力,但他面上不顯,眼神掃過一圈,平靜道:“還有人想來試試?”
安靜一瞬,琴魔走狗們丢下武器,連嚎帶哭地為自個辯白。
竺晏聽得頭疼,臉色更白,揮出一劍,地上多出一道劍坑。他冷聲道:“閉嘴!”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幾秒鐘後,薛明輝回過味來,從藏身之處站起來,喊道:“我們赢了!琴魔輸了!”
話音一落,民衆們兩兩相望,意識到琴魔不能再壓迫他們後,衆人抱成一團,又哭又笑,嘴裡不住重複:“赢了,赢了,可以回家了……”
薛明輝離他們極近,不知被誰順手拽到擁抱圈裡,擠壓之下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臉色漲紅。盛元冉瞧見了忙過去幫忙。伏玉剛才一直拉着她免得她被波及,這下也被盛元冉一齊拉過去。
然後三個人一起被抱住了。
竺晏從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就可憐巴巴地看着白榆,終于等到他師父大發慈悲地過來。他整個人徑直靠在白榆身上,抱得十分緊,似乎是将最後的力氣都用在這了,腦袋埋在白榆脖頸處。
呼出來的熱氣和碎發都弄得白榆癢癢的,但她也知道竺晏現在估計沒什麼勁了,恐怕站着都費力,便四處看看能不能有人來幫忙。見着恰好趕到洞口的江崇,白榆眼前一亮。
“江……”才吐出一個音節,她腰就被人抱得更緊。竺晏蹭了蹭,悶聲道:“師父,你要抛棄我嗎。”
白榆心頭一陣無奈,順毛道:“沒有沒有,放心啊。”
竺晏的頭上下晃動,低低應了聲“嗯”,白榆被他這些小動作弄得更癢,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江崇則早趁這個時候去拯救另外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