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雪已停歇。
營地裡,來往走動的人影逐漸增多。
“可看清楚了?那些是官家的人,現在隻要我喊一聲,他們都會過來,到時你覺得能有幾分把握全身而退?”
祝景瀾面色不悅:“你到底是誰?”
林餘直視他的眼睛,平靜開口:“我并不知道你是誰,但他們可以決定你是誰。”
“而你想要擺脫我,方法也簡簡單。”
祝景瀾好整以暇望着她:“你既知我是山匪還敢威脅我?”
“随你怎麼想,你都欠我一份情,而我也不過想要一個答案,對你來說,再簡單不過。”
她一步步往洞口退去。
祝景瀾目色一點一點陰沉,袖中握刀的手緩緩收緊。
他不想殺人,可她是官家的人,他和師父師兄絕對不能落到那些人手裡。
三、二、……
林餘心裡歎了口氣,她在賭。
好不容易能尋到更多的線索,她不想輕易放棄。
當然喊人過來的說辭,她也隻是說說,做不出來。
他腿受了傷,她哪怕打不過,全身而退也不是問題。
可惜沒能詐出雪兔消息,還是欠了點運氣。
“剛才是我……”
林餘臉色突變,霎那間整個山洞開始搖晃,巨大的轟隆聲接踵而至。
是雪崩!
“快走!”
林餘沖過來,拉起行動不便的祝景瀾往洞口沖去。
一旦積雪堵住洞口無法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來到這個陌生世界裡的種種死法,她從來沒設想過被活埋一條。
祝景瀾一瞬僵住。
她到底想做什麼?
前一刻還冷聲威脅要告發他,現在生死關頭居然會帶着他一起逃命?
又或者,這也是她計謀中的一環?
是了。
她是官家的人,那群人隻看得到利益,哪裡會有人心。
不如将計就計。
祝景瀾反手将林餘拉回:“你現在出去,才是送死。”
停頓片刻,巨大的雪塊已應聲跌落在洞口,一下便将洞口堵得嚴嚴實實。
雪崩滑落的方向,直指營地。
林餘最後看到營地裡一片慌亂,衆人四下奔逃。
祝長卿此刻自顧不及,如何會想到她此刻不在營地裡。
林餘郁悶,又是糟糕的一天。
她回到火堆旁,無奈坐下。
“離我三米遠,再近休怪我不客氣。”
祝景瀾:“……你剛才想說什麼?”
“不重要了,也别和我說話。”
轟隆雪聲逐漸平息,火苗啪嗒、啪嗒逐漸清晰。
二人不語,一個垂頭看地,一個平靜看人。
半個時辰後,林餘确定洞口外沒有任何動靜,積雪太厚,挖開也不現實,隻能另做打算。
小竹峰山體裂隙衆多,各道裂縫四通八達,這個洞口裡就有好幾道。
她上前聽風辨味。
祝景瀾:“你不會是想一條路一條路去試?”
林餘反問:“你有更好的方法?”
他指着洞口,揶揄:“你和外面穿官服的不是一夥麼,怎麼,你不見了,他們不來找你?”
“不熟。”
有意思。
呼啦。
身後有陣風襲來,林餘往旁邊側身躲開,一顆石頭擦着她的臉頰飛過。
祝景瀾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她果然是練家子。
林餘蹙眉,擡起□□:“手抽風了?我幫你?”
祝景瀾立即賠笑:“我這不是幫你麼。”
他話音剛落,裂隙裡傳來密集沙沙聲。
林餘退後,下一瞬一大群飛鼠傾巢而出,見出口被堵,蜂擁盤旋後很快調轉方向往另一處裂隙飛去。
祝景瀾眼疾手快,打落幾隻,無視林餘嫌棄的目光。
“你瞧,現在不但找到了出路,還解決了食物問題。”
他說得沒錯。
先前雪崩的時候,他們并未看到有飛鼠逃離,說明洞穴裡肯定不止一個出口。
跟着飛鼠找出去的路,無疑是最省心的方法。
林餘拾掇好一個簡易火把,正要走時,身後傳來懶洋洋的腔調。
“不吃飽再走?”
祝景瀾動作很快,已經将三隻飛鼠開膛破肚穿在樹枝上,正要往火堆上架。
這家夥比她還淡定,肯定對這片區域很熟悉,留有後手。
林餘看向他不語,祝景瀾一驚:“做什麼這麼看着我……你别過來,不是說好三米距離誰也不打擾誰嘛!”
林餘一把将他拽起推向裂隙:“跟我走。”
她不可能兩次将後背暴露給不相識之人。
“可是我還沒有烤……”
林餘看着文文弱弱,但手勁一點不小,祝景瀾被她像林小崽子一樣提起來,就要往縫隙裡拖去。
飛鼠腥臭的味道讓林餘有些反胃,祝景瀾勉銳捕捉到,立刻改口:“不行,我要帶上我的肉。”
他緊緊拽着,和林餘大眼瞪小眼。
林餘不想去碰那血漬呼啦的飛鼠,僵持半晌隻能妥協。
她提溜祝景瀾走在前面,自己跟在身後。
祝景瀾小腿負傷,放以往這點傷疼咬咬牙忍忍就過了,但今日他可以覺得好好喊疼一番。
“走快點。”
“我這不是受傷了麼,要不餘年姑娘大發慈悲,扶我一扶?”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