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這話就沒意思了。按理我們跟着飛鼠,确實能找到出口,可萬一呢。”
“若是你我一生中最後見到的人是彼此,還說着這般紮心冰冷的話,黃泉路上該多無趣。”
祝景瀾停下,回過身看林餘,對方臉色陰沉,他很滿意。
不管你們打什麼主意,他都不會如你們所願。
“繼續走。”
“走不動了,真的……很疼,讓我休息一會兒。”
林餘:“……”
“你拿弩箭指着我也沒用,走不了就是走不了……喂,你……”
祝景瀾一時語塞,她竟一言不發過來扶自己,他連反應時間都沒有就被牽着走。
“你慢點……疼……”
“閉嘴。”
林餘嘴上這般,還是放慢了步伐。
祝景瀾故意拖着步子,任由打扮身子重量傾壓過去,行了好一段路,他明顯感覺到林餘有些吃力但卻沒有放下的意思。
話說回來,她就算真是那些人派來的,也隻是聽命行事。
他一堂堂男兒,欺負一個小姑娘,着實有點過分了。
祝景瀾将拿了一路的飛鼠悄悄扔了。
看在她目前心地還算不錯的份上,他暫時可……
砰。
身側人猛然發力,将他推向岩壁,洞頂幾塊碩大的岩石應聲落在他們原來的位置。
林餘呼吸急促,還好反應快。
“你沒事吧?”
祝景瀾一身疼望向她的眼神複雜,她明明可以救救自己,可又救了一次。
“……沒事。”
他剛要起身,身下突然一空,他在的地方恰好是一處深坑邊緣。
隻一動就将平衡打破,岩塊飛速帶着他往漆黑洞底滑落。
心裡稍稍升起的些許感動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哪裡是活菩薩,分明是活閻王!
祝景瀾掙紮間,就看到一道瘦弱的身影飛撲而來,抓住他的胳膊。
“抓緊我,别松手!”
林餘怎麼想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一推,本是想幫他躲過落石,沒想竟推深坑裡。
這和間接殺人有什麼區别。
身下石塊接連滑落,林餘半個身子已經被帶出深坑邊緣。
祝景瀾聽着石頭落下的動靜,判斷底下應當是暗河。
“你會被我拉下來的!”
林餘心裡抓狂。
這不純純廢話。
她倒是想放手,他倒是昨夜别抓着她讓她救命啊!
林餘幾乎是咬牙切齒說:“你往上爬使勁爬啊!”
對這個救他又想殺他的人,祝景瀾一時也下不了将她一同脫下來的死手。
十來米的高度,他咬咬牙也能扛下來,死不了,從這裡分開,日後不再相見,無疑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祝景瀾松了手勁,林餘卻以為他體力不支,一下抓得更緊,身子又被往前拖行一陣。
他心懸起,就見林餘發力往上一提,淋漓熱血頓時落在他的臉上。
她的胳膊被鋒利的岩塊劃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祝景瀾心中一動,五味雜陳。
“使勁……千萬别放棄!”
别放棄,别放棄……
這是師父教導他和師兄,最常說的一句話。
祝景瀾半蒙半就被拉上去,看着一旁精疲力竭,費勁撕衣裳布料包紮傷口的林餘,一時不知怎麼開口。
看她連撕布的力氣都沒了,一時不忍,撕了塊粗布扔過去。
林餘揚起一絲弧度:“還算有點良心。”
她的衣裳布料太好,關鍵時候半天都沒能撕開。
“禮尚往來,你自己擦,我們算扯平了。”
祝景瀾好奇接着扔過來的一塊繡帕:“先前你還要告發我,讓官家把我捉走,現在怎麼這麼好心救我?”
經曆生死劫,二人對對方的了解雖說沒有更深一層,但對方不是濫殺之人,倒是可以确定。
林餘處理着傷口,緩緩說道:“先前的話是诓你的,我隻是想知道雪兔的消息。”
“大黎西南連綿萬裡雪竹峰,地勢險峻,民生艱苦,被逼為賊的的良民,不在少數。”
“你是與不是,是官家的事,我不想摻和。”
祝景瀾點頭:“你要雪兔做什麼?”
林餘擡眸,又恢複了先前的淡漠模樣:“這是我的事,我們之間,應當還到不了交心的程度。”
她記得命簿所言,不想和山匪牽扯過多。
祝景瀾還想說什麼,這時外面傳來呼喊聲,聽動靜來的人還不少。
林餘松了口氣,看來祝長卿還有幾分良心。
隻不過他們喊的是林餘。
她輕咳了聲:“這裡距離出口不遠,我們就在此分離開。”
“今日之事,若我從第三個人嘴裡得知,你一定會後悔。”
祝景瀾無聲笑道:“那你能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
林餘目光一挑:“你也沒坦誠,别說得就你吃虧一般。”
上山為匪,用的大多化名,最為顯著便是單名。
齊山帶着人來找,聽到雪裡有動靜,立即過去,看清是林餘,懸着的心總算放下,招呼人将她從裂隙裡扒拉出來。
“林大小姐,萬幸你沒事……你怎麼受傷了?”
林餘往後掃了眼,轉角處一塊陰影動了下。
他果然沒有完全信任自己,畢竟自己也不信任他。
雪崩來勢突然,營地裡一片慌亂。
她緊急避險,躲到裂隙裡,聽起來也理所當然。
“無妨,跑的時候沒看清路,不小心磕到了。”
“沒事就好,回去讓李大夫看一下,對了,世子也在找你……”
“我這就去……”
一炷香後,祝景瀾從陰影裡走出,冷漠望着不遠處緩緩移動的軍隊。
“是淩南王府的旗幡,他們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