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東陵王在東境清剿海匪時,有一得力部下,乃京中世家明氏明棋。
據傳明棋與東陵王自幼相識,相交甚好,可是在海患将清後期,不知何故二人爆發前所未有的争執,此事後明棋便自請回京。
東陵一案,明面上隻降罪東陵王,但與之深交的,過後都被各種莫須有的罪名抄家或處死。
而明棋因為事發前割席,才撿回一條小命,後也因餘波波及,仕途全毀,離京不知去向。
祝景瀾暗中調查許久,和東陵王一案相關的舊人舊物,皆無從查起。
唯一能知曉的,便是明氏明棋還活着。
找到他,或許能知道東陵王為何會拒召歸京,歸京後又安排人大殿行刺。
一個人的品行不可能短時期内發生突變,這裡面必有隐情。
沐逢春說:“明棋在無緣縣縣衙裡當衙役,容貌和二十年前大不相同,兄弟們運氣好,路過無緣縣時他正在街上抓竊賊,認出他使的刀法是當年清繳海匪時有名的三刀斷。”
祝景瀾歎道:“怎麼說也是一代将軍,居然淪落到在犄角旮旯裡當跑腿衙役,他也沉得住氣。”
“我陪你去。”
祝景瀾沒接話,拿過第二封信。
“蝶海那邊也來消息了,我們的貨船仍被扣着,但說過幾日林家商船會借道通行,到時或許可以趁亂跟過去。”
沐逢春當即道:“不行,風險太大。這上面的東西要是走漏風聲,我們多年謀劃有可能都成空。”
祝景瀾卻思索,林家,是她麼?
真的會這麼巧?
“這次也去,我們兵分兩路,你去找明棋,我去處理貨船,這個安排非常合理,就這麼決定了。”
祝景瀾回過神:“決定什麼?”
“我說……”
“不用說了。”
祝景瀾微微一笑,沐逢春隻覺不妙。
“沐哥,蝶海無緣縣,都在一個方向上,沒必要兩個人都去,再者魚龍幫不可一日無你,這跑路的粗活,由我來做最合适不過。”
“屁話,魚龍幫是我一個人的啊,你怎麼又當甩手掌櫃!”
祝景瀾将紙條一扔佯作進攻,趁沐逢春分神瞬間轉身就跑:“沐哥莫送了,下次回來請你吃酒!”
沐逢春追出來沒幾步,就看不到人影,頓時又氣又笑:“你小子,就會拿我打趣。”
“我的命是命,你的難道就不是,凡是危險的都一股腦往前沖,當自己有九條命啊!”
末了,他歎道:“景瀾,一路當心。”
蝶海,連四鄰,大黎最繁華的海港城之一。
“景公子,我們的貨船一共十二艘,孟秋、仲秋、季秋三艘上運載的是硬貨。”
“三日後,林家商船預計百餘艘,都會從這裡經過,我們的計劃是他們停泊當晚,制造混亂,趁亂通行。”
祝景瀾負手而立,憑欄遠眺海面。
半晌,他開口:“不妥,船隻太多,動靜太大。”
負責接運的冬寒解釋:“以往是三艘護送一艘,因為最近市舶司的檢查比以往密集,我們的船才被堵在這裡,不然,也不敢勞煩景公子前來。”
“無需如此,同是為幫裡做事,大家都是兄弟,不要說這般見外的話。”
冬寒有些意外,他加入魚龍幫時日不長,一直聽說幫裡大當家二當家都是豪情義膽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然氣量不凡。
“景公子可是已有對策?”
……
蝶海,聚滿樓。
“大小姐,你已經喝了一天了,不能再喝了,今夜讓林朝叔替你去赴宴吧?”
林餘說無妨。
這裡的生意場,和她的時代也差不多,甚至更重人情往來。
前不久,不知何故,市舶司裡對林府的貨船嚴管嚴防,導緻大批途徑蝶海的貨物滞留。
她派人上下打點了不少,但無太多起色。
手下有人打探到提舉癡戀好酒,她重金尋來佳釀秋露白投其所好。
提舉倒是爽快赴約,隻是胡吃海喝一日後,對公憑閉口不談倒是滿滿的暗示讓她今夜再來。
什麼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但這份公憑,她今日一定要拿下。
素蘭忐忑不安在外面等候,她已經安排好人,隻要裡面不對勁,就第一時間沖進去。
左等右等接近一個多時辰,她等不了,正要推門而入,和出來的林餘碰上。
“大小姐,你沒事吧?”
想把她灌醉,想得天真了。
林餘酒量比常人好上許多,欲拒還迎,沒幾壇秋露白下去,提舉先倒了。
“素蘭,拿着公憑,讓他們動作快點,最好這兩日就啟航,以免夜長夢多。”
素蘭心疼自家小姐,林餘陪喝了一整日,雖說能喝些,但畢竟是女子,此刻仍在強撐。
對比在府裡不知愁還整日陰陽怪氣的二小姐,真是太苦了。
“知道了,我先扶你去休息。”
林餘推開她:“先辦事,我自己能行。”
“可是大小姐……”
“放心,我還沒醉。”
她确實沒醉,隻是看着滿是醺意,正好借這個機會,來驗證她的一個猜想。
她想知道,那些奇奇怪怪敗壞她名聲,在衆目睽睽之下,令她無法辯駁自證的事情是不是隻和淩南王府有關。
坑踩多了,怎麼可能記不得要多備幾雙鞋。
她從來都不是人人拿捏得軟柿子。
林餘來到橋廊上,四方視野開闊,索性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