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滿天星不能發芽了。
華是在去年大寒時走掉的,他還是沒能熬過那個冬天。去年處暑時我買來花種,說要等明年立春種下,華那時還說等到花開要來看呢。可惜他都沒有等到我種下花。
我沒有參加他的葬禮。
他沒有葬禮。
在這個時代,老去已經不是什麼值得紀念的大事了。即使有一些傳統的人,也不過是在息網上發一篇訃告,僅此而已。
不過我還是在立春時種下了滿天星。
我為他準備的葬禮也在這天。
我的小院迎來了一位“客人”,是來送快遞的機器人。我很好奇它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畢竟息網地圖上也沒有這裡的地标。
我看到快遞沒有署名,心下了然。
機器人疑惑地看着我,讓它來送快遞的人沒有在快遞上署名,它還詢問過那人為什麼不署名,那人笑着說“她會明白。”
而現在接受快遞的人,居然也是什麼都沒問。機器人原以為自己已經很大程度了解了人類這種生物了,可是它沒能讀懂這兩個人打的啞謎。
機器人看着我拆開快遞,露出裡面的一小包花種和一封信。
它圓圓的腦袋好奇地盯着白色的信封。
“女士,請問這是什麼呢?”
聽它詢問,我才想起來,原來信封已經被淘汰了好多年了。
信封裡隻有一張紙,紙上隻有兩行字。
“很抱歉,不能親自來看你種花了。
(那是向日葵的花種)”
我把向日葵也一起種了下去。
而送來快遞的機器人,被我拆掉芯片改裝成了普通的掃地機器人。
在這個時代,想記住一個人很難,想忘記一個人卻輕易無比。
華的孫子将華的賬号都注銷了。
我喜歡翻以前的聊天記錄,喜歡截圖來記錄我和朋友的對話。
點進華的賬号,紅色的字“該用戶已注銷”提醒着我,他連這些東西也沒有留下。
我種滿天星是想送給清老師的。
清老師是十年前老去的。
她是我的高中老師,在我高中畢業之後我們就成了網友。
我不敢見她,她沒空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