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表哥。”蘇容與的嘴角滲血,“當年我父親替先太子擋箭而死,卻被太後說成叛黨。朱宜蘇,你以為自己是唯一的遺孤?”
太後忽然咳嗽着起身,從密格裡取出半卷血書:“蘇将軍的忠烈,哀家從未忘記。當年替他背負叛黨之名,是為了保護他的妻兒……”她将血書遞給朱宜蘇,“這是先太子的手書,能還蘇家清白。”
朱宜蘇展開血書,看見父親的字迹:“蘇兄忠肝義膽,若吾遇不測,望皇嫂護其血脈。”他忽然想起蘇容與總是蹙着的眉,想起對方在市舶司熬夜核賬的模樣,原來那些隐忍與聰慧,都是刻在血脈裡的忠烈。
“為什麼不早說?”蘇容與的匕首“當啷”落地,“我母親到死都以為父親是叛徒,我……”
“因為哀家答應過先太子,要讓蘇家後人自己選擇道路。”太後按住心口,翡翠镯子在燭火下泛着幽光,“現在你看見了,宜蘇和惟煦,是能帶你走出仇恨的人。”
李惟煦收起劍,從袖中取出治傷的金瘡藥:“當年你父親救過皇兄,這份恩情,我們欠了二十年。”他忽然看向朱宜蘇,“宜蘇,帶他去星槎台,商醫官能解他身上的蠱毒。”
深夜的景仁宮,太後望着朱宜蘇腰間合璧的玉璜,忽然輕笑:“哀家累了,以後的海權,就交給你們了。”她轉身時,朱宜蘇看見她鬓角新添的白發,忽然想起暖閣裡的自鳴鐘,曾幾何時,那是她唯一的解悶之物。
“太後……”朱宜蘇忽然開口,“父親的船隊,在占城給您留了份禮物。”
太後怔住,看着他遞來的錦盒。打開的瞬間,裡面是串用南洋珍珠串成的海鷗項鍊,與母親當年的款式相同。李惟煦低聲道:“皇兄說,等海禁全開,要帶您去看占城的日出。”
太後的指尖撫過珍珠,忽然落淚。她想起二十年前的少年天子,總說要帶她去看大海,卻在玄武門之變後永訣。如今,當年的稚子已能獨當一面,而她,終于可以放下這沉重的皇冠。
五更天,朱宜蘇與李惟煦站在宮牆上,看着蘇容與的船隊駛向星槎台。李惟煦的懷表指向卯時三刻,表盤内側的“鳳凰”二字被晨光鍍上金邊。朱宜蘇忽然握住他的手,感受着對方掌心的溫度:“下一步,該查占城的内鬼了。”
李惟煦望着東方漸白的天空,想起先太子在占城留下的暗語:“鳳凰巢已破,海鷗将歸巢”。他忽然輕笑,将懷表收入袖中:“占城的事,皇兄早有安排。倒是你——”他轉頭,目光落在朱宜蘇唇畔,“血契發作時,還疼嗎?”
朱宜蘇看着對方眼中的關切,忽然想起南海的血契共鳴,想起那些在權謀中彼此扶持的日夜。他忽然輕笑,指尖劃過李惟煦的手腕:“疼,但有你在,就不怕。”
晨光掠過宮牆,将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遠處,星槎台的光芒穿透薄霧,與海天相接。朱宜蘇知道,這場橫跨二十年的局,終将在他們手中織就新的經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