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呀”了一聲,擡起頭,旁邊什麼也沒有,隻有藍寶石似的水面上一圈圈的漣漪。她又要低頭,一隻素白的手撞入視野,水珠如淚水似的從指關節漣漣滾落。有人如人魚般從水面浮起,那人穿着紅色比基尼,身材美好,紅發濕漉漉地搭在肩頸與鎖骨,睫毛被浸潤得分明。
好多男孩兒都在往諾諾的方向看。
“又見面了。”諾諾靠在齊樂坐的小黃鴨上。
“嗨!”齊樂回應,随手把荷拉古爾拿來卻沒吃的一盤鲑魚卷挑出來,“要來個鲑魚卷麼?”
諾諾說要,然後把頭伸過來,齊樂想了想,就用銀叉子把鲑魚卷送到了她的嘴邊。
“感謝你室友的提議,挺有趣的!我還以為這種理論課程隻能在教室裡啃書。”諾諾咀嚼着,望了一眼無人在意的LED屏幕,上面有個老得皺皺巴巴的專家在解釋初代種和次代種之間的基因遺傳。
“我覺得還是在教室裡好一點……”齊樂忽然發現自己在畫的女孩兒就是諾諾,她有點說不上來的高興,把素描闆轉向諾諾,讓她看畫面上魚躍出水面的女孩兒,“原來我在畫你!”
“畫得不錯!我挺喜歡的。”
諾諾支着下巴,睫毛上眨落一點晶瑩的水珠。
“這樣麼?那麼等我畫好送你。”齊樂低着頭在女孩兒的背影上抹陰影,手指上全是暈開的鉛痕。
她垂首,細薄的眼皮透出一點玫瑰色,眼簾低低地垂着,陰影落在眼睑上,睫尖被拉得很長。長而直的睫毛偶爾密密地顫動一下,于是那陰影也跟着輕輕振顫。
“不問問我的生日麼?生日或者節日才有理由送禮物。”諾諾在水中浮沉,有點漫不經心地推着齊樂和小黃鴨往前飄。
“想送就送了呀,為什麼要到特定的時間才能送禮物?況且生日應該要送一份更有儀式感的禮物吧。”齊樂自己反正是沒在生日收到過禮物,當然沒有那麼多講究,畫畫純粹是她的愛好,高中她也喜歡,但被沒收了五支鉛筆和六張素描之後就消停了。
“好呀。送給我。”諾諾說。
她說話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很平淡,連眉梢都沒挑一下。
齊樂點點頭,忽然有人從另一邊的水底下冒出來,小黃鴨被人由下往上地一頂,頃刻側向一邊,齊樂差點尖叫——因為還沒來得及尖叫,一陣天旋地轉,她就連人帶畫闆翻進了水裡。
很絕望。因為齊樂的遊泳很半吊子。
帶有一點消毒水味的水湧進口腔和鼻腔,視野内隻看得到水面折射下來的紛亂的影和一雙雙美腿,但沒有人快要死了還在想着看少女的長腿。因為水不算太深,所以齊樂還算鎮定,一邊吐槽一邊用盡全力地往上撲騰,從水中見到一道人影靠近,隐約能看見點紅色,那人下潛,一頭紅發在水中紛紛揚揚地散開。
她以手握住齊樂的腰,齊樂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用手環住她的脖子,諾諾就将她用力地往上一托,她的腦袋就露出了水面,開始大口地喘氣和咳水。
諾諾也浮出水面,她甩甩腦袋上的水,開始笑。齊樂覺得自己跟落湯雞似的可能是挺好笑的。
“我還好。就是衣服和畫濕了。”齊樂苦着臉把浮在水上的畫闆撈回來。
“那就把你和畫都去晾一會兒咯。”諾諾咯咯笑着,騰出一隻手拍拍齊樂的臉蛋,“我就要這張!”
一隻抹香鲸沙發随水波飄來,鲸背上的女孩兒把愛心墨鏡往下拉了一點,露出雙碧綠的、淺金色睫毛的眼睛。
“你們怎麼抱在一起?”享受日光浴的公主問。
齊樂才意識到自己還抱着諾諾:肌膚緊貼,彼此身上都留有一股醉人的香槟味。諾諾的紅發有幾縷粘在她的鎖骨上,和她的黑頭發黏膩地纏作一處,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吊墜也抵在諾諾的心口,壓出一小塊泛紅的印痕。
“……啊,能上岸麼?”齊樂頭皮發麻。
諾諾摸了一下胸口的壓痕,哼着奇怪的調子,如同小美人魚那樣把齊樂送到岸邊。
荷拉古爾也跟過來。
“去沖個澡吧。”諾諾隻是看了一眼齊樂小心晾在大腿上的畫紙,很快又如魚潛入了泳池中。
齊樂大驚失色,驚覺自己就這一套衣服。
“英格麗德兩分鐘前給我送了一套新衣服。既然媽媽讓我和你當朋友,我同意你穿我的。”荷拉古爾也走了,她想回她的抹香鲸上,卻發現那兒早已被别人占領,隻好十分不滿地退而求其次,跑去小黃鴨上縮着腿曬太陽。
沖完澡,齊樂在換衣間裡換了荷拉古爾的衣服。
那是一套很典型的、荷拉古爾鐘愛的黑粉配色穿搭,上身純黑開衫、蕾絲小吊帶,下身粉條紋短裙。齊樂低頭看看自己的A cup,有胸墊也撐不起來,歎了口氣。
在她彎腰穿鞋時一道人影擦過,走出幾步,停下來,倒回來,躊躇地來回了幾步。齊樂心想:掉東西了吧。正要直起腰,隻聽那人也彎腰,在她耳邊如惡魔低語:“母病子必病……”
“女病父必病。”
我還膜仁消失現兩體,形數清晰赤道齊嘞。
雖然體育生當久了有肌肉記憶,但理科生的條件反射毫不遜色。
齊樂尴尬到隻顧埋頭系鞋帶,一隻手忽然探到她的面前,她呆了呆,系鞋帶的手已經被緊緊握住,那人激動地連聲說“同志、同志”,她緩緩擡頭,見到面前喜笑顔開的美少女。
美少女個頭嬌小,比齊樂矮了一頭,戴一副黑框眼鏡,淺粉色的長發在陽光下輕盈又蓬松。
“你是……卡塞爾學院地下黨組織麼?”齊樂問。
“錯,看來師妹你還不了解學院的這些社團啦組織啦。那就由我來給你介紹!這兩個、不對,是三個社團在學校裡的勢力最大,加入了可以在學校裡橫着走!”美少女伸出一根指頭,很酷地搖了幾下,“首先是學生會,是個奉行精英主義的社團,我們這種鹹魚建議别去,也就是打打雜的。然後是獅心會,學院老牌的兄弟會,加入兄弟會要繳交會費,不适合我們這種貧窮留子!”
“最後——我向你隆重介紹四人骨牌博戲研究社!沒有入社測試、沒有任何規矩,不需要繳納會費,隻要申請就能加入!并且社團活動也相當有趣。我——額,他們會向學校租賃一個活動室專門放麻……活動器材,閑暇時就在活動室裡進行輕松愉快的社團活動,想玩多久玩多久!而我,鐘靈,正好就是社長!怎麼樣,心動嗎?”
自稱鐘靈的女孩說得兩眼放光、激情滿滿。
“……你可以直說是麻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