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像是某種秘術。007,調出所有關于陣法的原文,還有新帝後宮消失的具體時間線。”
他突然逼近投影裡新帝的臉,呼吸似乎都要噴在那張冰冷的面容上,嘴角勾起危險弧度,“那些美人消失的日期,和他發動大規模屠殺的日子,是不是重合了?”
007 的機械眼爆出刺目紅光,數據瘋狂刷新,整個投影界面都開始劇烈抖動:“你怎麼知道?确實有三次屠殺前夜,後宮都有美人失蹤!難道說…… 他每次發動屠殺前,都要用活人獻祭?” 機械音裡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仿佛被這個猜測驚到。
“所以這暴君不是單純嗜殺。” 楚知阙将藥杵狠狠砸在地上,驚起一片藥粉,粉塵在月光中飛舞,如同一場微型的暴風雪。他站起身,轉身時帶起一陣風,歪斜的玉冠終于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眼神堅定而銳利,仿佛已經看到了破局的希望:“告訴新帝,太醫院新來的醫官,能治他半夜咳血的老毛病。他既然需要獻祭,就不會輕易殺我,而我,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揭開他的秘密。”
太醫院裡,陳年藥香與新濺的血腥氣絞成一團,熏得人鼻腔發疼。楚知阙指尖捏着染血的衣襟下擺,銀針般的月光透過雕花窗棂,在他腕間蜿蜒的血迹上投下冷冽的紋路。
他慢條斯理地撫平衣褶,指腹擦過被新帝攥出褶皺的綢緞,仿佛在摩挲着猛獸留下的齒痕。搖椅的藤條不堪重負地發出 “吱呀” 呻吟,驚得梁上栖息的夜枭撲棱棱振翅,黑色羽毛簌簌落在藥櫃頂端。
正在稱量朱砂的老醫正手一抖,戥子上的銅盤 “當啷” 撞在案幾,赤紅藥粉灑成蜿蜒的血線。
他望着楚知阙歪斜的玉冠下那張蒼白卻平靜的臉,喉結滾動着咽下未說出口的勸誡 —— 二十年前,同樣有個不知深淺的小醫官沖撞了先皇,第二日便被挂在午門示衆,五髒六腑都被烏鴉啄成了空皮囊。
瓷碟裡的茯苓餅還留着半枚齒印,楚知阙咬下酥脆的邊角,碎屑落在翻開的《神農百草注》泛黃書頁間。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 “血竭:主心腹卒痛,破血散結” 的注解,突然想起新帝玄袍下若隐若現的繃帶痕迹。燭火突然劇烈晃動,映得滿牆藥櫃上的竹牌影子張牙舞爪,角落裡兩個小太醫的竊竊私語被風卷到他耳中。
“昨兒個張公公說,陛下龍顔大怒時,連地磚縫裡的螞蟻都要被碾成齑粉。” 小徒弟攥着搗藥杵的手不住發抖,“這新來的莫不是被吓丢了魂?”
“丢魂?” 年長些的太醫往銅爐裡添了塊沉香,青煙袅袅中,他盯着楚知阙翻書的手指,“你瞧他眼神,哪有半分懼意?倒像是…… 在打量獵物。”
夜風裹挾着宮牆根下的青苔氣息灌進來,吹得案頭未幹的藥方嘩啦啦作響。楚知阙忽然勾唇輕笑,驚得正在收拾碎瓷片的宮女失手将陶碗摔得粉碎。
他撣了撣衣襟上的餅渣,望着書頁間夾着的幹枯曼陀羅花,想起 007 說新帝後宮美人消失時,禦花園的曼陀羅總會一夜盛開。而此刻,太醫院後院那株百年曼陀羅,正透過窗棂,将詭谲的紫色影子投在他腳邊。
楚知阙合上書頁,幹枯的曼陀羅花标本從指間滑落,在青磚上旋出詭異的弧度。夜風裹着若有若無的甜膩香氣,正是從太醫院後院飄來。他起身時帶落了歪斜的玉冠,卻懶得去撿,任碎發垂落額前,朝着那抹紫色暗影緩步走去。
月光将百年曼陀羅的枝幹勾勒成嶙峋鬼爪,藤蔓上垂着的花苞泛着妖異的紫。楚知阙蹲下身,指腹剛觸到濕潤的泥土,瞳孔驟然緊縮 —— 看似尋常的黑土下,竟滲着猩紅的紋路,像是被鮮血浸透後又幹涸,在月光下泛着暗沉沉的光。
“使不得!” 蒼老的驚喝突然炸響。拄着竹杖的老太醫跌跌撞撞跑來,渾濁的眼睛盯着楚知阙踩在泥土上的繡鞋,布滿皺紋的臉漲得通紅,“這土才淋了黑狗血,是給曼陀羅驅蟲用的!” 他顫抖着的手想要去拉楚知阙,卻在觸及對方冰冷的眼神時僵在半空。
楚知阙彎腰挖起一小撮泥土,指縫間滲出的紅泥像是凝固的血痂。他撚起碎屑湊近鼻尖,甜膩香氣中果然混着一絲鐵鏽味,與新帝身上的血腥氣如出一轍。“驅蟲?” 他忽然輕笑,将泥土撒回地面,驚起幾隻紫色飛蛾,“太醫院何時用獸血驅蟲了?”
老太醫的竹杖重重杵在地上,發出悶響:“小郎君莫要多管閑事!這曼陀羅是陛下……” 話音戛然而止,他慌忙捂住嘴,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恐懼,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佝偻着背倒退兩步,轉身時差點被藤蔓絆倒。
楚知阙望着老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頭看向腳下的泥土。曼陀羅的根須在血土中若隐若現,宛如無數細小的血管。他扯下腰間藥囊,取出銀針紮進泥土,針尖瞬間染成暗紅 —— 這根本不是獸血,而是人血。
楚知阙的指尖懸在曼陀羅詭谲的花苞上方,沾着血泥的銀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盯着盤根錯節的花莖,盤算着如何能将這株百年曼陀羅連根移植 —— 或許新帝深夜咳血的秘密,就藏在這浸血生長的花蕊裡。
夜風突然詭異地靜止,隻餘曼陀羅葉子輕微的沙沙聲。楚知阙後頸的汗毛驟然豎起,脖頸處傳來細微的寒意,像是有什麼尖銳之物正緩緩逼近。還未等他做出反應,一道森冷的劍氣已抵住後腰,絲綢衣料瞬間被劃破,刺痛的觸感讓他渾身緊繃。
“誰準你動陛下的東西?” 沙啞的男聲裹挾着濃重的血腥味,近在耳畔響起。楚知阙餘光瞥見持劍人袖口繡着的赤色蝙蝠紋 —— 是新帝直屬的紅衣衛。那人手腕微轉,劍尖又往前送了半寸,“再敢往前一步,就把你的手釘在花莖上。”
楚知阙緩緩舉起雙手,掌心還沾着暗紅的泥土。他注意到紅衣衛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指節處結着新鮮的血痂,袖口露出的小臂上,赫然有幾道猙獰的抓痕,傷口周圍皮膚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被什麼劇毒之物所傷。
“誤會。” 楚知阙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我見這花品相極佳,想着移栽一盆送去禦書房,博陛下歡心。” 他餘光瞥見曼陀羅根部泥土下,似乎埋着半截泛着幽藍的碎玉,形狀竟與自己掌心的血痕隐隐呼應。
紅衣衛冷笑一聲,劍刃貼着他的脊椎往上滑動,冰冷的觸感讓楚知阙寒毛直豎:“就憑你?上次有個進貢千年人參的太醫,不過說了句‘此藥可補氣血’,就被陛下……”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金屬碰撞的聲響。
紅衣衛神色驟變,劍尖狠狠抵了下楚知阙的後心作為警告:“今日之事,若敢洩露半個字……” 威脅的話語被淹沒在嘈雜的腳步聲中,他猛地踹了楚知阙一腳,趁着對方踉跄之際,迅速隐入曼陀羅的陰影裡,隻留下空氣中殘留的血腥氣和若有若無的詭異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