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她……”
雲岫提過嘉柔公主,傳聞她遲遲未擇定驸馬,是在等晏元昭。
水閣上,裴簡等嘉柔公主向長公主賀完壽,将她拉到一邊,“你來做什麼?”
“我想當面問問元昭表兄。”嘉柔公主的聲音細如蚊讷,纖柔中透着韌性。
“何苦啊。”裴簡歎道,“記得多帶幾條帕子。”
午後席散,長公主去房裡午睡,讓賓客不拘在玉明池,山莊其他地方也盡可遊玩。
長公主一退席,年輕男女頓時活泛起來。裴簡先溜出了水閣,齊府的冷美人主動邀晏元昭去柳下對弈,晏元昭推說酒醉不适,婉拒了。
冷美人蹙眉,她都沒聞見他身上的酒味,怎就醉了。
晏元昭避開人群,徑直走進北微山莊後園層層疊疊的假山裡,他令白羽守在外頭,“别讓任何人進來,除了沈府娘子。”
白羽驚訝,“郎君又和沈娘子約見了?”
“用不着。”晏元昭道。
他就是知道,那個小丫頭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見他的機會。
她一定會主動地,大膽地出現在他面前。
沈宜棠确實出現了。
她背對着晏元昭,翻身越過一塊丈來高的嶙峋假山石。晏元昭先看見雪青襯褲裹着的兩條腿,再是卷起又放下的裙擺,然後是細細的腰肢,薄薄的背。
女郎手腳并用,緩慢而笨拙地向下攀爬。
晏元昭看不下去,一個躍起,拎着她後心,把人帶了下來。
沈宜棠拍拍裙上的土,仰臉笑,“謝謝晏大人。”
晏元昭笑不出來,“你不會從平地進來,非要用爬的?”
沈宜棠睜大眼睛,“白羽在門口攔着不讓人進啊!”
這裡不知有多少小娘子盯着晏元昭,雲岫告訴她晏元昭去了假山,她來一看,門口的白羽連拒兩位也想進假山的女郎,道是郎君想要清淨,請勿打擾。
于是她一溜煙繞到假山背後,還為了不暴露功夫,故意慢騰騰翻進來。
“他敢攔你?”晏元昭道。
“他……不該攔我?呃,他确實沒攔我,他根本沒看見我。”沈宜棠頓悟,“您是在這裡等我?您知道我會來?……也是,我怎麼忍得住不來找晏大人說話呢。”
倒也不笨。
晏元昭抱胸打量她,“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她身上的酒香都飄過來了。
“沒事可做,貴府的酒又特别好喝。”沈宜棠嘟囔。
“看來對詩在你眼裡,算不得事。”
沈宜棠使勁兒理解了一下這句話,結合他寡淡的語氣,試探道:“我沒和您對詩,您惱了?”
晏元昭道:“有些驚訝。”
沈宜棠解釋,“全場郎君裡,數您才氣最高,收到的對詩最多,頭名肯定從和您對詩的小娘子裡選。我猜長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詩文好壞在其次,重點看您心意,所以會讓您來選。您若不選我,我一定會難過,可您要是選我,我又覺得是我在逼您做回應。我想要您的回應不假,但我不願是這種和其他女子擺在一起供您挑選的情況。”
嗯,聽明白了,還是怕他不選她。
晏元昭心情大好,他面上不顯,隻是高冷地點點頭。
沈宜棠充滿期骥地看他,“您會驚訝,是不是說明您有一點點在意我了呢?”
晏元昭垂目注視她,深黑的瞳仁仿佛直透她内心,沈宜棠羽睫微顫。
她緊張了。
“郎君,”白羽忽從兩山石之間的夾道走來。
沈宜棠縮回腦袋。
白羽茫然,沈家小娘子何時來的,他怎麼沒見着。
他對晏元昭道:“嘉柔公主來找您,被小的攔下,她讓我來問問您,能否見她一面。”
晏元昭撫額。
沈宜棠四顧,飛快跳進旁邊一個假山窟窿,“我不礙您事。”
“……請公主進來吧。”晏元昭道。
公主來前,他搬來一塊大石堵上窟窿。堵得嚴嚴實實,隻餘一條窄窄的縫,沈宜棠透過縫隻能看到外頭兩人的腳。
她豎起耳朵聽二人對話。
嘉柔公主柔聲道:“表兄,我一直期盼着今日明昌姑姑的壽辰,這樣就能與你相見了。”
“多謝殿下來給母親賀壽,能見到公主,臣替母親開心。”晏元昭禮貌道。
公主黯然幾分,“你還是這樣,疏遠我不說,連聲表妹都不肯叫,可我還是一直想着你,念着你。”
“殿下,晏某凡夫俗子,不值挂懷。臣望公主選得良婿,安樂康甯。”
“你……”
沈宜棠聽着,公主哽咽了。
晏元昭心真硬啊。
公主帶着淚音道:“表兄,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現在……有喜歡的女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