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趙骞雙目如鈎,語氣暧昧,“過來,讓孤好好看看你。”
沈宜棠沒動。
趙骞笑,“怎麼,你怕表弟吃醋啊?”
“殿下醉了,恐怕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沈娘子無需理會。”晏元昭聲音冷冽。
“孤知道啊,表弟瞧上的小娘子,孤也很感興趣。”
趙骞的笑意不及眼底,“快過來,孤又不會吃了你,孤可比表弟親和多了。”
沈宜棠聽出味兒了,趙骞在針對晏元昭,他覺得她和晏元昭關系親密,就故意招惹她來和晏元昭過不去。
過去就過去吧,反正她是正兒八經四品侍郎家的女郎,太子不敢亂來。不然,還不知道他要怎麼為難晏元昭。
沈宜棠向前邁了一步。
“不許去。”晏元昭沉聲道。
“人家沈娘子樂意,你攔着做什麼?”
沈宜棠看着趙骞陰恻恻的笑容,想了想,又走了一步。
右手腕卻猛地被一隻大手攥住,掌心幹燥,溫厚,是晏元昭的溫度。
她沒再走了。
“喲,這就護上了?你對嘉柔可沒這麼好。”趙骞笑得毛骨悚然,越發覺得有意思。他幹脆走過來,伸手就要去摸沈宜棠的下巴,“孤得看看你生得哪裡好,能把表弟勾了去。”
啪地一聲脆響。
趙骞不敢相信地看着晏元昭。
沈宜棠心裡猛跳了一下,晏元昭拍掉了太子的手。
拍得實打實,聲響堪比她打蚊子。
晏元昭如松如竹地擋在她身前,寬肩将她罩得嚴嚴實實。
“臣沒工夫陪殿下耍這種無聊把戲。”
說罷拉着沈宜棠就走,趙骞沒有阻攔,他手還紅着,腦筋還沉浸在“他敢打孤”的震驚裡。
沈宜棠懵乎乎地跟着晏元昭走出假山。他步子大,一連牽着她走進假山旁的回廊深處。
沈宜棠小聲道:“晏大人松開我吧,會被人瞧見的。”
好幾個下人都看見他們倆了,四周還有些隔得遠遠的身影。
晏元昭放開她,責道:“沈娘子在我面前不是挺張牙舞爪麼,剛才怎麼沒脾氣了?”
面對太子服順得和隻小貓似的。
“因為您會對我心軟,太子殿下不會。”沈宜棠委屈道,“而且我不想他欺負您。”
“那你就讓他欺負你?”
沈宜棠沒吱聲。
晏元昭意識到自己失言,沈宜棠再膽大,畢竟也隻是個官宦家的小女郎,怎敢違抗太子命令。
“您剛才那麼對太子,真的沒關系嗎?”沈宜棠幽幽發問。
“聖上最近幾次敲打他,他不敢對我做什麼,不然就是挾私報複,麻煩更大。他現在隻能拿勢壓人,在言語上占點兒便宜。”
更何況,太子應當知道李绶那本記錄儲君收受大臣賄賂的賬本在他手裡。投鼠忌器,趙骞再是懷恨在心,也不敢有大動作。
沈宜棠道:“晏大人謙虛了,他不僅沒能在言語上讨到您半分便宜,手還被打紅了,一國儲君的面子都不知道往哪裡擱。”
“你倒給他說上話了。”
晏元昭負手朝前走幾步,庭中綠樹稀稀拉拉挂着早熟的小果子,半粉半绯,像桃又像杏。
他信手摘下一枚,對呆站在原地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沈宜棠聽話地跑過來。
“伸手。”
她茫然地攤開右手,手心細白,仔細看能發現薄繭存在過的痕迹。估計是刺繡或者練字造成的,晏元昭想,她也有蕙質蘭心的一面。
晏元昭把果子放她手裡,“給你了。”
沈宜棠不明所以,用手帕擦了擦就往嘴裡塞。
嚼了兩口,又酸又澀。
“好苦,”她囫囵吃完,小臉皺皺巴巴的,“這又是晏大人給我的懲罰嗎?”
晏元昭眼裡笑意一閃而過,“我可沒叫你吃。”
嘗到苦味還要全吃掉,她是不是傻?
沈宜棠懊喪,“我不該吃的,除了那條您給我又拿回去的帕子,這個苦果子是您唯一贈我的東西,我得帶回府供起來,怎麼就吞下肚了呀。”
晏元昭又摘下一枚給她,“拿回去供吧。”
早夏的熏風溫柔拂過,低垂的柳枝搖曳到廊下,攪亂一地浮光碎影。女郎合攏手心,杏眼裡漾着燦燦清波,看着高自己一頭的郎君。
“晏大人。”
“嗯?”
“您當初說勇敢不一定有好結果,我現在覺得,我離好結果越來越近了。”
郎君傾首,不着痕迹地嗅聞女郎身上的微醺酒香。
“還早,繼續努力。”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