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第一天的晨讀課上,林明驕的筆尖懸在筆記本上方,遲遲沒有落下。她已經盯着同一頁看了十分鐘,卻一個字也沒寫進去。教室後門每次打開,她的背脊都會不自覺地繃直,然後又慢慢放松——不是他。
直到早自習即将結束,後門才再次被推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她身後經過,帶着冬日清晨的寒氣。林明驕死死盯着課本,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她能感覺到葉風眠在她身後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安靜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課鈴響起,林明驕迅速收拾書本,準備逃離教室。
"林明驕。"
那個聲音讓她渾身僵硬。葉風眠站在她課桌旁,手裡拿着一個牛皮紙袋。"寒假作業的數學卷子,"他輕聲說,"李老師讓我發一下。"
"謝謝。"林明驕沒有擡頭,接過紙袋時小心避開他的手指。
葉風眠沒有立刻走開。"你上周五沒回我消息。"他壓低聲音,"我還擔心你是不是生病了。"
林明驕的喉嚨發緊。她當然看到了那些消息——三條文字信息和一個未接來電。但她不敢回複,害怕母親會檢查她的手機。
"手機壞了。"她撒了個謊,聲音幹巴巴的。
葉風眠沉默了一會兒:"書店那本書...你還喜歡嗎?"
林明驕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那本書還在客廳的茶幾上,被母親當作"罪證"沒收了。
"嗯。"她含糊地應了一聲,抓起書包站起來,"我得去辦公室交作業。"
她幾乎是逃出了教室,一路小跑到教師辦公室,深呼吸幾次才平複狂跳的心髒。交完作業,她在走廊上磨蹭了很久,直到上課鈴響才不得不回教室。
整個上午,林明驕都保持着一種刻意的忙碌狀态——下課立刻離開座位,上課全神貫注記筆記,絕不回頭或左顧右盼。但她的感官卻背叛了她的意志,敏銳地捕捉着身後每一個細微的動靜:葉風眠翻書的聲音,他偶爾的輕咳,筆掉在地上時他彎腰去撿的響動...
午休時分,林明驕躲在圖書館,啃着從家裡帶來的三明治。往常這時候,她會和徐薇薇一起去食堂,但今天她需要獨處。然而命運似乎偏要和她作對——徐薇薇還是找到了她。
"原來你在這兒!"徐薇薇一屁股坐在她對面,"我找你半天了。你和葉風眠怎麼了?"
林明驕差點被面包噎住:"什麼怎麼了?"
"别裝了。"徐薇薇壓低聲音,"全班都看出來你們倆不對勁。他今天一直盯着你的背影看,而你連頭都不敢回。吵架了?"
林明驕放下三明治,胃裡沉甸甸的:"沒什麼,就是...不想走太近。"
"為什麼?"徐薇薇瞪大眼睛,"我以為你們..."
"你以為什麼?"林明驕突然煩躁起來,"我們隻是同學,連朋友都算不上。"
徐薇薇的表情變得古怪:"真的?那你之前筆記本上寫的那些..."
"那隻是随便寫的。"林明驕硬着心腸說,"我對他沒那種想法。"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感到一陣刺痛。這謊言太過明顯,連徐薇薇都露出懷疑的表情。但好友最終隻是聳了聳肩:"好吧,如果你這麼說的話。不過葉風眠人挺好的,你這樣突然冷淡,他肯定很困惑。"
林明驕沒有回答,隻是機械地咀嚼着已經失去味道的三明治。
下午的體育課是林明驕的噩夢。她借口生理期不适,向老師請了假,獨自坐在看台上看同學們跑步。葉風眠跑在男生隊伍的最前面,步伐輕快有力。經過看台時,他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林明驕迅速低下頭,假裝系鞋帶。
放學鈴響起,林明驕以創紀錄的速度收拾好書包,準備趁葉風眠被籃球隊叫去開會時溜走。然而當她打開課桌抽屜時,一個熟悉的物品讓她停下了動作——那本《夜航西飛》。書裡夾着一張紙條:"你落在書店的。希望你喜歡。——葉"
林明驕的手指微微發抖。她根本沒把書落在書店,這一定是葉風眠從她母親那裡拿回來的。但他是怎麼做到的?什麼時候?無數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但她沒有時間去思考了。她将書塞進書包最底層,快步離開教室。
接下來的幾天,林明驕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她退還了葉風眠借給她的所有筆記,拒絕和他一起放學,甚至在小組讨論時刻意選擇離他最遠的位置。每一次冷漠的舉動都像刀子一樣割着她自己的心,但母親的警告言猶在耳:"如果讓我知道你還和他來往,我就去找你們班主任和校長。"
一周後的周四,林明驕值日打掃教室。同學們陸續離開,隻剩下她和另外兩個值日生。當她也準備走時,發現葉風眠站在走廊上,似乎在等人。
林明驕立刻轉身,想從後門離開,但後門已經被鎖上了。她深吸一口氣,低着頭快步走向前門,希望葉風眠沒注意到她。
"林明驕。"他叫住她,聲音很平靜,"能談談嗎?"
林明驕僵在原地,手指緊緊攥住書包帶:"我...我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