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就解釋通了。"教授點點頭,"隻有親身經曆的痛苦,才能寫得如此真實而不煽情。"
茶會進行到一半,陳墨悄悄來到林明驕身邊:"撐不住的話,我可以用學生會工作當借口帶你離開。"
林明驕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再堅持十分鐘。"
最終她堅持到了茶會結束。走出文學院大樓時,暮色已經降臨。校園裡的路燈次第亮起,為雨後的地面鋪上一層朦胧的光暈。
"餓了嗎?"陳墨問道,"我知道校外有家不錯的粵菜館,作為慶祝?"
林明驕本想拒絕,但胃部的空虛感和突如其來的孤獨感讓她改變了主意:"好啊,謝謝。"
餐館不大,但裝修精緻。陳墨顯然是常客,老闆親自帶他們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座位。他熟練地點了幾道招牌菜,還特意要了一壺菊花茶。
"可以解膩,也不含咖啡因,不會影響你晚上睡眠。"他解釋道,給林明驕倒了一杯。
茶水溫熱,帶着淡淡的甜香。林明驕小口啜飲,感覺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稍稍放松。
"所以,今天在找誰?"陳墨突然問道,聲音很輕,"是'等風停'裡的那個人嗎?"
林明驕的手指緊了緊茶杯。她從未向陳墨坦白過小說的自傳性質,但他顯然早就看穿了。
"我以為看到了他。"她輕聲承認,"但應該隻是錯覺。"
"他是什麼樣的人?"陳墨的問話不帶任何評判,隻有純粹的好奇。
林明驕望向窗外,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闌珊。"他很...特别。"她慢慢說,"表面随性,内心卻比任何人都認真。喜歡薄荷糖和八十年代搖滾樂,看書時會不自覺地用食指敲打書頁..."
話語像開了閘的河水一樣湧出。她講述着那些記憶中的細節,仿佛每說一個,那個身影就會更清晰一些。陳墨安靜地聽着,不時點頭,沒有打斷。
"抱歉,說了這麼多廢話。"林明驕突然停下來,有些窘迫。
"不,這很好。"陳墨微笑,"了解一個作家的靈感來源總是很有趣的。"
晚餐在輕松的氛圍中繼續。陳墨講了些文學社的趣事和學生會的八卦,逗得林明驕幾次笑出聲來。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享受這個夜晚,盡管早上的那個幻影仍在她心頭萦繞。
回宿舍的路上,陳墨突然說:"下個月學校有個與B大文學社的交流活動,你要參加嗎?"
B大。葉風眠所在的學校。林明驕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考慮一下。"她含糊地回答。
"不急,報名截止還有兩周。"陳墨似乎看穿了她的猶豫,"不管去不去,都告訴我一聲就好。"
他們在女生宿舍樓下道别。林明驕走上樓梯時,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陳墨還站在原地,在路燈下沖她揮手。這個小小的舉動莫名讓她眼眶發熱。
宿舍裡,蘇雨已經睡了,桌上留了張紙條祝賀她獲獎。林明驕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然後從抽屜深處拿出日記本。今晚,她有太多要記錄的東西。
「3月15日,雨。
今天《等風停》獲獎了。在頒獎典禮上,我恍惚看到了葉風眠的身影,追出去卻什麼也沒找到。也許是我的想象力太豐富,也許隻是某個相似的背影。但那一刻,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膛...」
寫到這裡,林明驕停下筆,摸了摸胸前的楓葉書簽。然後她繼續寫道:
「陳墨請我吃了晚飯。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從不評判,也不過度同情。有時候我在想,如果先遇見的是他,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她合上日記本,關燈上床。黑暗中,那個似真似幻的背影和陳墨溫暖的笑容在腦海中交替出現。明天還有早課,她應該盡快入睡,但思緒卻像春天的藤蔓一樣瘋狂生長,纏繞着每一個"如果"和"也許"。
窗外,三月的風輕輕搖動着樹枝,發出沙沙的響聲。林明驕閉上眼睛,想象那是遠方海浪的聲音,是某個海邊,某個夏天,某個人說"無論在哪裡,我都會記得你"時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