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煙感受到肩上人呼吸慢了點,她側目,察覺到對面男子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又下意識看過去。
那人作勢要離開,應該隻是走之前随意看了她一眼,揚聲道:“黎仙師青絲容顔依舊,這位姑娘也是身手不凡,不過仙台下令要找金雲斧,你們若要出山,還是好自為之。”
說罷,翻身躍上長劍,向遠處飛去。
岚煙被他誇了個雲裡霧裡,俯身去撿那斧子,心念一動,那斧頭竟是又縮回了原來的大小,細小一個挂在了她腰間。
“哇!它好懂事。”周月兒笑道。
“的确,”岚煙隻是附和了聲,腰間的金雲便顫動開了,像是高興,但她并未察覺,還在回憶方才那男人的話,“你分明是白頭發,他卻睜眼說瞎話,又說我身手好,難不成,也是反語?”
她托了下身上的人,轉身在山裡慢行着。
黎難趴得踏實,哼笑道:“沒有,他就是誇了你。”
“那他為何……還有仙台要找金雲斧,斧頭是仙家所有嗎?”岚煙垂眸。
小斧抗議,依舊一個勁地震。
但當下岚煙并不理解其中原委,隻知道它不論說什麼都動,以為是變小了不太習慣,還貼心地問了句:要不讓它變大我扛在身上?
小斧沉默,恨她是塊木頭。
“欸?不動了。”岚煙說。
黎難沒忍住咯咯地笑,他挂在她背後,一笑起來胸口震顫便傳到她身上,好像帶着她的皮膚也一塊笑。
她停了下腳步,臉側一縷亂發被他笑聲吵得跳在了她眼前,很快,又讓一根冰涼的手指撥離視線。
那笑聲還在,聽上去心情極好,邊笑邊給她賠不是。
岚煙連連嗯着,實在搞不懂,自從他遇見這人,他就總是笑,自己真有這麼搞笑,還是他感知出現了問題。
好不容易斧頭不顫了,改為他們二人連在一塊顫。
她:“你在笑什麼呢?”
黎難望着她一小半認真的臉,攬在她肩頭的拳頭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半空虛無一點,說:“我在笑,終于有個東西比我還虧,被人忘在地裡那麼久,還沒法子出聲辯解。”
“……斧頭?”
“嗯啊。”
原來這是她的器物。
岚煙瞄他一眼,搖搖頭:“你也沒有告訴我。”
“當然不能告訴你,那我不就成了最可憐的。”黎難笑嘻嘻說。
哪裡有這種人……
岚煙托了一把他的腿彎,手心裡全部攥的是厚厚的衣料,忽然,布料往下被扯了扯。
她垂下眼。
是周小樹在叫她。
“怎麼了?”
“姐姐,我原來不知道那是你的東西,對不起。”周小樹幹巴巴的嘴唇張合。
“是的是的,小樹如果知道,他一定不會拿走的!我作證!”周月兒從他後面跳着說。
岚煙自覺無事,大度一笑原諒所有人,想到孩子還小,在她面前接連兩次低頭,覺得自己得誇點什麼挽回一下他們的自信心,于是道:“你們很厲害,小斧頭黎難都拿不動,但你們能拿着跑這麼遠。”
她還是很懂人情世故的!
小家夥們裡立馬笑開了,隻有耳邊幽幽飄來辯駁:“斧頭沒遇到你時對别的仙家防備得緊,自然就忘了這凡塵間的小孩,我能拿起來才是怪了事。”
“再看剛剛,它重新認了主,不就除你之外誰也拿不了了。”
是這樣啊。
岚煙沉默一瞬,順嘴誇了回去:“那你也厲害,能找到它。”
“我……”黎難圈在她肩頭的拳頭緊了緊,滿意道:“這還差不多。”
說完,在她背上調整了一下姿勢,偏頭看向底下垂着腦袋不言語的周小樹,清了清嗓子,叫他:“小樹兄弟。”
周小樹擡起頭。
他便扇扇手掌叫他靠近些,眼睛看向岚煙藏在碎發下的耳朵,說:“在想小花?”
這不是廢話,周小樹覺得黎大哥明知故問的時候特别煩人。
“既然這麼想,還不趕快帶我們去找她。”黎難說。
周月兒是見過岚煙除掉發狂後的人的,還有先前她說和小花之間發生過不好的事情,這時候難免有些緊張,弱弱打着商量:“小花,小花他們這會心情不太好……”
“那是心情不好嗎?明明是生病了。”黎難指指點點,強硬道,“快點帶路,讓大姐姐給小花治好病,我們還有要事,得趕路呢。”
周小樹婉拒的說辭都準備好了,結果聽到黎難這麼說,眼睛緩緩瞪大,看看他,又看看岚煙。
“真的?!”
岚煙得了這一眼,回看去,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真的,就是要快些。”
她話音剛落,腳邊的兩個小家夥一下炸了禍,嗷嗷叫着向前跑。
回蕩在林中的大聲猴叫将岚煙搞得差點咬了舌頭,沒忍住說:“你給他們教的這法術,原來還能召喚狼妖?”
黎難揉揉耳朵:“我充其量教點打火星的術法,這個……可能是他們自己的約定吧。”
他說着,感覺岚煙又把他往上颠了一下,他忽然記起什麼,直了直健康的脖頸,惡作劇成功般揶揄道:“你沒發現,我根本沒事嗎。”
岚煙随意“嗯”了聲:“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