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煙:“我是等你來着……”
她伸出手晃了晃,可黎難沒急着拽她起來,手飛快縮在厚厚的袖子裡,才磨磨蹭蹭地抓上她,然後再猛一用力。
岚煙腿上的麻勁還沒過,這一舉直接将她拉得踉跄,眼看是要從台階上跌下來。
她預感不對,懷裡的包袱也不要了,伸手攀上黎難的肩,想靠自己穩住身形,同時瞪大眼睛說話:“摔了摔了!”
但對方依舊氣定神閑,往後稍退兩步,大手一撈,攬着她的腰将她穩妥地運到地面。
“哪裡摔了。”黎難輕飄飄說了句,扶着她胳膊的手拍了拍,眼神向下一看,“啊,你把咱們的衣服摔了!”
岚煙是沒想到這情況發生,目光有些奇異地在他身上看,又挪回他面上。
對着那雙笑吟吟的眼睛誠懇道:“你力氣這麼大?地上還挺滑呢。”
說話時,兩人早就分開。
黎難是舍不下自己那雙金貴的手受凍,岚煙是急着搶救雪地裡的幹衣。
整個把包袱抱在懷裡,她才聽黎難回答:“所以就說你對我有誤解,好歹我也是‘黎仙師’呢。”
他邊說邊往遠處走,可卻和兩人上島時訂好的客棧并不是一個方向。
岚煙背好包一看,還以為他是忘了,忙趕上去提醒,被告知,這人是要帶她去夜市裡逛一逛。
他瑟縮的模樣都快和桌上面那堆油焖大蝦差不多了,還要逛?
“聽人家說,島上入夜時,會像月宮般絢麗,此等美景,錯過了豈不可惜。”黎難這麼說。
但這熙熙攘攘的人市,哪裡和清冷月宮有半點關系,就算有那樣的美麗景象,估計也在海岸邊處了吧。
岚煙反問。
黎難被問得一頓,撇了撇嘴盯過來,說:“帶你來買些東西——這個說法是不是正常多了?”
“買什麼。”她聽懂這人話中潛在的幽怨,暗暗斥責她的不解風情,于是很痛快改口,還不忘在改完後繼續添上一句,“我今天吃了太多,不太想吃東西了……”
黎難沒忍住發笑:“不會。”
他們馬上要去的神山不似杞國是和常山挨在一起。那邊的神山比北夏還要再遠一些,具體遠到哪裡,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沒吃的沒玩的。
所以黎難這一舉完全是讓她在這邊提前買點什麼以備不時之需。
可謂用心良苦啊。
岚煙知曉後,喃喃道:“你也太好了……”
黎難聽見了,強壓笑意,要是有尾巴,這會早就翹去了天上,說出口的話卻是故作矜持:“知道就好。”
夜市雖美,但到底抵不過冬夜的寒風,人潮匆匆來,又匆匆掠過。
他們夾在中間慢慢移動,岚煙時不時就會被身邊的攤位吸引,停下腳步,多看兩眼,然後順利讓黎難付款拿下那玩意。
于是還沒走幾步,說好不再買與吃相關的東西這件事情,終究還是打破了。
岚煙手裡拎着幾個油紙包,手上還轉着個木球玩。
她照舊看了眼身旁人那空空的手,又向上望一眼。
對方眉眼平平,眼尾的睫毛在這昏暗場景下,遮蓋出的陰影不少,顯得他情緒不高。
她這時候才覺得這人身上的有哪點不對。
“你是不是不太開心。”她問出來。
黎難:“沒有。”他很快答道。
岚煙的大眼睛不眨,繼續看着他。
須臾,那人松了口,卻不說自己,反而先發制人,操着長輩的口氣提醒她:“你不要和他們太過交心了。”
什麼他們,哪個他們?哦,他們啊。
岚煙大腦運轉加速才理解了他話中含義,是叫她和關辰那三人離遠一點吧。
“為什麼。”大家不是要一同上路的夥伴嗎。
黎難一直縮在袖子裡的手拿出來,撫了撫鬓角:“咱們身份是假的,與他們不過萍水相逢。你上了心,最後分開時難免傷懷。”
岚煙:“就因為這個?”
黎難遲疑着點頭,有點不懂她這話裡的意思,又補上一句:“是我這提醒不太重要?怎麼感覺你沒當回事呢。”
“我與你尚且隻是普通同伴,與那三人又怎麼可能一夜之間上了心。”
“……”
黎難一梗。
岚煙的這句解釋意在讓他放心,可她并不清楚這話無疑是把鈍刀,蹦出一個字就往黎難胸口紮進一寸,等到一句話說完,那刀也沒進肉裡差不多了。
捅得他半晌沒說出話。
隻覺得冷風和岚煙融合為一體,呼呼的抽打在他面上。
而對方渾然不覺,低頭認真玩着木球,轉兩下,就擡手摸摸耳垂,繼續道:“我最開始以為你不開心,是因為項昀說了咱們的不是,但轉念一想,也不太對。”
“這會才知道,你是怕我和他們走得太近了是嗎?”
那把刀似乎又被生猛地往外拽了半截。
黎難嗆了口冷風,代表否定的哼聲從他鼻間傳出。
岚煙得了這一聲,疑惑着擡眼:“那是?”